接着,那娇弱的声音,又从车窗缝隙中飘逸出来,说道:“让他们去吧,只要他们归报飞云山庄,天下不是陶家的天下,陶天林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如何自处。”
语声是那么娇弱,就像是出自一个体弱多病的女郎之口,但相隔十余丈,这些诗句,却字字人耳清晰,分毫不差。
锦衣老人回头恨恨对陶羽叱道:“听见了吗?这是公主恩典,转报陶天林,他独据中原武林盟主宝座,已经三十年,从现在起,该让我们桃花岛来坐坐了。”
说罢。也不待陶羽回答,径自腾身跃落车旁,转瞬蹄声遽作,四十八匹骏马,簇拥着那辆豪华马车,缓缓驰过山脚。
陶羽呆呆立在原地,直到望不见那群车马,兀自一动也不动。
秦佑和辛弟上前探视,却听他正在喃喃自语,反覆地念着:“陆家双铃,桃花公主……
一剑镇河朔……双铃护桃花……双铃护桃花……”
他面庞上忽然掠过一抹深深的忧虑,似乎领悟了什么?
又像失落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口口口由闽至鲁,足足赶了半个月,才到达东岳之麓。
半个月以来,他们沉默地日夜赶路,沿途尽量避开通衙大镇,以免行踪被“飞云山庄”
各地分堂发觉,晨昏之际,趱行在荒山野径中,自是苦不堪言。
但他们似乎都浑忘了旅途的艰辛,越近泰山,越觉得心湖激动,精神振奋。
其中尤以陶羽为最。
泰山之上,可以预期仅能见到一堆黄土,黄土堆中,也许埋葬着一个陌生的尸体,但也可能埋葬着他从未晤过面的亲人。
如果仅仅只是个陌生人,那自然也就罢了,假如罗伟真的竟是他的生父,这却是个可怕而且可悲的开始。
这是个耐人寻味的神秘的谜,谜底揭穿,或许使人觉得哑然失笑,或许在天下武林中,掀起骇然大波。
步履是沉重的,心情更比步履沉重,遥遥的东岳之路,显得更漫长,更遥远……。
天上云霾四合,就像陶羽此时怔仲的心境,迷蒙细雨,洒落在身上,也洒落在人们的心头,山路泥泞,滑不留步。
辛弟自小在荒岛上长大,翻山越岭,如屩平地;秦佑一身绝妙轻功,自然也不会把区区泥泞之道,放在心上。只有陶羽,既不会轻功提纵之法,更未徒步翻越过崎岖山险,仅凭着自己不觉的内力,一步步在泥道上攀沿移动,摇曳倾斜,险象百出,要不是秦佑搀扶着他,只怕早坠落在千丈绝崖下了。
他们在山中盘绕攀登,直行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才疲惫万分地攀上了观日峰顶。
峰顶雨下得更大更密,三人衣服尽湿,冰冷的雨水,顺着面额发梢,向下淌流。
陶羽匆匆抹去脸上的雨水,举目四望,心中忽然感到十分冲动……
首先映人眼帘,是一块被雨水淋得发白的石碑。
他浑身猛烈的一震,忘掉了满身的疲乏,三脚两步奔上前去,一面蹲下身子,一面用手急急抹去碑上水渍。
碑文在他模糊的眼中出现,写的是一一“一代大侠罗伟之墓……”
不知为什么,陶羽忽感鼻头一酸,目中热泪盈盈,泫然欲泣。
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继续念着坟碑上的字句:“……十六岁名扬天下,十七岁死于东岳……”
“唉!”身后传来一声轻叹,那是秦佑的声音:“想不到,罗大侠死时,竟这样年轻……”
陶羽没有出声,只觉脸上有两股温暖的热流,在缓缓爬行着,他停了一下,又喃喃念下去:“……他曾为黑暗笼罩的武林,带来一线曙光,虽然光亮仅仅那么短暂,但他却是武林蒙尘十五年以来的第一人。”
碑上未落下款,“十五”两个字,也被涂去,改成了“三十”,显然那是被若干次涂改以后,留下的数字。
他心中蓦然充满了无限悲伤和哀痛,反覆念着坟碑上的文字,只觉字字血泪,全滴落在心田深处,不知不觉中,热泪已滚滚而落。
碑上文字,像一首没头没尾哀怨的诗,又像一段启人忧伤的曲谱,陶羽怀着莫名的感伤,越读越觉心酸,终于硬咽得无法再念下去。
他把目光从碑上移开,凝目注视碑后那一堆颓败的坟土,坟上乱草,坟后古松,雨水滴落在坟头上,溅起点点黄泥。
一代大侠,死后竟是这么凄凉而孤单,黄土一抔,占地盈尺而已,三人截然立在坟前。
各有感触不同,面颊上痒痒的,使他们简直分辨不出,那是雨水?还是泪珠?
许久,秦佑才幽幽说道:“看起来,罗大侠是真的死了他这话像是对陶羽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略顿一下,又接着说道:”师父要是着到这个坟墓,不知要多难过。“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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