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昌宏是个体面的中年男子,略微发福,神情举止十分从容,对身为女性、想来捐款的沈林既未傲慢轻视,也没太过热情,他带着沈林参观他们的办公楼,明言档案馆和财务室里面的一切资料库存任由她查看推敲,沈林错愕,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告诉她宣济会光明正大、事无不可对人言吗?若是常人,也许直接被他这种坦荡无伪的举动给震住了,沈林被他一激,倒真起了“查看推敲”的心思,江昌宏对“拿着棒槌当做针”的行为夷然不惧。
在宣济会耐住性子看了几天资料,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账簿审计什么的,她真不会,非但不是专业人士,反而是望而生畏的,她只去看他们的年鉴事录,从中看看有没有面子工程、钱款不清的情况,站在沈林的水平上看,还真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黑底,可以放心投资,当然这也不好说,宣济会的历史太短,不过五年,不能保证他们以后就不沾染歪风邪气。
无论如何,讲明自己的条件,沈林开始向宣济会定期捐款。自己身上的钱财,又多了一个“用之于民”的机会。
又过了几日,柳之愚约了她,在一个咖啡馆。柳毓亭收了沈林的礼,却根本没有帮她解决难题的行动,柳之愚不会看不明白,却一直没有主动联系沈林,沈林开始摸不准她的心思。
柳之愚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眼神里带着的愁苦和疲惫,还有些许的茫然,待沈林在座位上坐好,她立刻问:“你的那几个学生怎么样了?”沈林笑了笑:“给他们联系新学校,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上课了。”她点点头,“那就好。父亲的心思,我如今才看明白,他既喜名、又爱利,为了捞一个官做,他连自己的子女也能出卖,真是让人齿冷。”
沈林听得似懂非懂,来不及说什么话,柳之愚突然神采焕发地说:“我决定离开这里了,摆脱封建家长的淫威,去过自由的生活,作为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沈林错愕之后不无担忧,“之愚,不要头脑发热凭着满腔热血就离开,摆脱家族你想过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吗?你有知识、有学历,也许可以赚钱糊口,可是没赚到钱之前,你怎么办?衣食住行都需要钱,你养尊处优惯了,能受得了苦吗?你一个妙龄女子单身在外,有人以权压人、恃强凌弱怎么办?你预先设想过这样的情形吗?你想好应对的办法了吗?如果没有,我劝你做好了准备再离开。
柳之愚显得自信满满,“怎么没想好,钱我早就准备好了,日子就算清苦些也不妨,我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我和几个朋友一起走,其中一个有亲戚在应天政府里做高官,恃强凌弱也不怕,好了,不说了,有人在外面等我,我走了。”
沈林见她行色匆匆,只好叮嘱她注意安全。柳之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叫了侍者结账,匆匆地离开。沈林透过落地玻璃看着柳之愚过了马路,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她关上车门,轿车立刻疾驰而去了。
沈林静静地叹了口气,脑袋有些乏力地撑在手掌上,呆呆地望着桌上的浓香馥郁、生机勃勃的黄玉兰花,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
柳之愚出走的第二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沈林的住宅,柳之愚的母亲沈林没有亲见过,她也是通过柳太太的说话得知她的身份。
柳太太情绪很有些失控,一上来就怒形于色地诘问柳之愚的下落,沈林自称不知,柳太太就开始指责她,自己不学好,还带得柳之愚不学好,抛家弃母不说,还不知廉耻地跟人私奔。”她带来的女人也东一句西一句地跟着煽风
点火,然后柳太太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的扑过来,沈林闪身避开,她“嘭”地一声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扯着嗓子哀嚎不已。跟着柳太太的几个女人纷纷唾骂指责,尖声叫带来的几个护卫捉住沈林,狠狠地教训一顿。
像凶神一样立在他们后面的两个大汉气势汹汹地向沈林冲过来,不想任人宰割的她只好稍微露出些功夫左躲右闪,时不时地挨上一两下,就是不还手。最后,黄先生被吴叔请来,柳之愚和黄先生都是文化圈子里的人,都是熟人,摔得不轻的柳太太一副施舍的姿态,讲明只要说出柳之愚的下落,看在黄先生面子上,对沈林就既往不咎了。
本来跟她说也没什么,她自己也担心柳之愚一人在外出什么事,但是这种方式态度未免就太过分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沈林还是客气地告诉柳太太她知道的消息。人走了以后,沈林一个人琢磨着一定报了这一箭之仇。她身负巨额财富和奇异能力,虽说没什么荡平四海、争霸天下,怎么着也不能受这样的窝囊气吧。
她偷偷地潜入柳宅,暗中观察了几日,找到柳毓亭放置青石子砚台的所在,每天不厌其烦地在上面涂抹一种药物,柳每日把玩总有药物进入他体内。这种药一时不会危及他的性命,却让他夜里噩梦连连、不得安宁,身体会越来越衰弱。
小动作持续了一个月,柳毓亭请来了一个医道高手,他的结论是柳毓亭的日常用品中与他的身体有所妨碍,柳毓亭连忙让他挨个地查看他的日常用品。
沈林发现柳宅的动作,赶紧将涂上去的药处理的干干净净,也不去柳宅搞小动作了;反正她的怨气已经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标题真是好烦人了,还不如当初就随便一点,不用四个字四个字的~~
☆、黑户转正
沈林因为音乐受到赏识,时常出入租界里外籍官太太的私人沙龙和宴会。有时,她们会谈及丈夫在工作中的问题,其中便包括华人在租借里打架闹事、扰乱租借安全之类。
出入这种高尚场所,沈林通常选择做一个合格的花瓶;对于外国人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是应有之意,沈林这个异族人加异教徒不过是个高级点的佣人罢了。
她只能在闲聊时不着痕迹地向她们灌输诸如“仓廪实而知礼节类、衣食足而知荣辱”的话,故事是信手拈来的,讲故事比说教好太多;或者直接用西方国家工业革命以后,那些高犯罪率的街区等。
她不会当着所有人的只给出一套说辞,在每一个人面前,她会有不同的故事和略显不同的观点;毕竟任何人都不喜欢被愚弄,如果被发现自己别有用心,后果不堪设想。
她同时努力使夫人们认为,华人向他们挑衅是因为他们在中国境内从来不注意树立良好的形象,所以有必要做些善事,让华人意识到他们是善意的、友好的。
法国总领事夫人艾伦是四十多岁的贵族妇女,她虽然对中国这个充斥着异教徒的国家不以为然,但总是坚持与人为善,并且致力于导人向善。她对沈林最为友善,随着时间的推移、交往的深入,友善的程度在增加。
沈林与艾伦单独相处时,不免要顺着艾伦的话锋将话题引向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劳工工资拖欠的事情,提议各国领事可以对上海市政府提出“人权”、“劳动者权利”、“商业社会的信用”等方面提出质疑和抗议,一方面可以对市政工程进行干预,另一方面可以提议市政府建立一个基金,专门发放“大申城计划”中民工的工资,各国使馆有意愿的可以公开想这个基金捐款投
等。。。。
虽然过程比较艰辛,法、英、美三国领事馆终于还是行动了,基金设立以后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监管委员会,成员由国民政府、法英美三国领事馆各派两人组成,所以,三国领事馆拥有最终裁判权。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沈林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如果有人胆敢贪墨基金会的资金,只好由她暴力解决了。希望基金在这个物流横流、贪腐成风,连老外都不能免俗的世界坚持的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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