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眉心一跳,“她没给家里说呀!”
“是。”
孟响淡淡一笑:“那请你想想,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不和家里说?”
向阳眯了眯眼,脸偏到一边去。“她差点被那个浑蛋掐死!”
孟响眼底有气血翻涌,仍无法原谅自己。让他更难过的是,受了伤的孩子,连个诉说委屈的地方都没有。他没权力去质问她的家人。但……就是觉得特别心疼。“你不是警察吗?你们不是住楼上楼下吗?你还不是保护不了她。”
向阳一针见血:“扪心自问,你配得上她?”
“我们家再怎么样,也是正常人家,你呢?你自己都是寄人篱下,拿什么给她幸福。”
孟响拳头拧紧,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揍向阳的脸。但他没有。向阳像是看透了他似的,扯扯唇,笑里嘲讽鄙夷皆有。“别占了便宜还卖乖,我妹妹从小学习就好,她出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要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嫁,那也太对不起家里了。”
“总之,她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你走吧,以后别再来纠缠她。不然,我就去找你单位领导,我让你连个片警都当不下去。”
孟响握紧的拳头撑着,撑着,就又缓缓松了下去。他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却不含半点笑意。“向阳,你了解你妹妹吗?”
“除了知道她胆小,懦弱,闷葫芦一个外,你还知道什么?”
孟响淡淡笑问,问完笑意全无:“你根本不了解她……因为,你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
向阳挑眉,下颌绷紧。孟响直视他的眼睛,“你习惯享受家里最好的资源,根本不会去考虑她的感受。她被人欺负,他只会嫌她太软弱。你父母吵架,你无所谓,却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害怕……”“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向阳眉头皱紧。孟响仰头叹了口气,灯光映在他眼睛里,明亮得像碎掉的玻璃。“她在高中时期,就已经患上很严重的抑郁症,你们都不知道吧?也是,知道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相信了也不会在乎,只会怪她软弱,敏感。”
向阳脸上的镇定,终于有了丝裂痕。孟响继续说道:“她之所以选择心理学专业,是为自救,是为了与自己,与你们和解。她一直在努力,可你们什么都看不到。”
孟响回想着认识向暖的点点滴滴。他突然意识到,那次,也就是第一次看到她时,她蹲在桥边,望着滚滚江水,也许,不尽然是在思考工作。也许,她是在思考自己的人生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工作,是她当下唯一的出路。如果连这个都承受不了……如果连她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也许有一天,她就真的会从那里跳下去。这个念头,让他汗毛倒立。一股尖锐的痛在心上蔓延,不可控制。“她拿你们当至亲,你们拿她当什么?”
孟响低声问,语气里的怒与恨却再也压抑不住,“她性格怎么样,你们不清楚吗?表面乖巧懂事,内心其实敏感脆弱。想要的不敢争,不满意也不敢反抗,重感情,在乎家人……掐住她的命脉就极好拿捏。”
“你们再清楚不过,她就是个软柿子,所以可劲儿地捏,反正她就是压抑到死,也绝不会朝你们抱怨一个字!”
听到这番话,向阳胸口起伏着,一字一句狠狠道:“你放屁!她是我妹妹!”
“是呀,她是你妹妹,不是你们家养的宠物狗。”
孟响语声平缓:“所以,能不能给她一些尊重。如果真的爱她,就试试用她渴望的方式去爱。”
向阳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孟响却没有再沟通的欲望。比起让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更担心楼上的向暖。“向暖现在是我女朋友,照顾她和保护她都是我的责任。”
孟响起身,拿上向暖的东西,回头对向阳说:“除了她,没有人有资格对我说‘配不配’。人我领走了,你要找我领导也好,找我干架也行,奉陪到底。”
门关上,向阳烦郁地摸出支烟点上。他不在乎自己的妹妹吗?怎样才算是在乎?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被外人哄了几句甜言蜜语,就看家里人不顺眼了。也难怪大家都不愿意生女儿。生一场养一场,半点好捞不着,还成罪过了。向阳越想越气,一个电话打回家。“你们的好女儿出息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着了。随她去吧,等她吃点亏长长记性就好了。”
……烧水壶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水壶尖叫警报了好一会儿,向暖才反应过来,赶紧端起水壶,把水倒进玻璃杯里。倒完了,人又傻傻地站了会儿。她倒不担心他们会打架,向阳不敢,孟响也不敢。担心的是他们会聊什么?会在她这件事上讨价还价吗?她无知觉地伸手去拿水杯,碰到杯壁一片滚烫,手指猛地一缩,这才想起是刚烧开的水。对着手指吹了好一会儿,还是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又赶紧拿去凉水下冲洗。正折腾着,开门声响起。向暖从洗手间冲出来,就见孟响将她的行李都拿了上来。一见他,她突然觉得难堪,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孟响沉默地看着她,又心疼又生气。怎么就那么怂呢?生气了不敢闹,难过了不敢说。向暖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心里惴惴。“怎么……又拿上来了?”
她问。孟响一言不发,朝她走了几步。向暖吓得后退。她退一步,他进一步。直到靠墙,退无可退。“想和他们一起住?”
他问。向暖摇头:“不想。”
“那为什么不拒绝?”
她低下头,“他是我哥。”
“我是不是说过,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他脸色难看,“你在怕什么?”
她贴着他的胸膛,呼吸不畅,抬眸便见他眼瞳黑暗,凝视着自己。感觉到他的生气,她有些委屈,眼里浮上水雾。“我不敢。”
她说。孟响的心一下就软了。她已经很煎熬了,他还生她的气。他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对不起……”他亲亲她的发顶,又亲亲她的额头。“我没能让你的家人满意,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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