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晚风细细,谢绮望着张张嘴,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江银廓。
“有这事儿?”
江银廓意味深长地同她对视了一眼,继而点头,“的确,说不通道理,最后急了眼,同人动手,还打输了。”
“啊……这样。”谢绮故作惊讶,点了点头,又将赦免书递过去,“魏时同,这手谕我先帮你收着,还是你自己留着?”
只见魏时同上前两步,将赦免书从谢绮指间抽走,默默走回房间,掩上屋门。
关于魏时同白日的经历,还是夜里,江银廓来到谢绮屋中,悄悄说的。
当时谢绮听完,五味杂陈,如今回想起来,没让魏时同当贺州节度使,反倒是件好事。
否认自己的过往,本身就残忍,魏时同成为曾经的敌人,只会更加痛苦。
当时江银廓坐在她对面,说起魏时同,他并不适合做一个坏人,这节度使,还是由你来做妥帖一些。
谢绮在她的话里,听出几分言外之意。
“难道我适合做坏人?”
“至少,坏人要有贯彻的决心,魏时同还没有想好前路,而你已经无法回头。”
灯火在黑暗中摇曳,江银廓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她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重复经历自己人生的二十年,显得格外漫长,谢绮在府宅中睁眼时,心中并没有庆幸,反倒觉得惊惶。
人们为她的降生欣慰,她被人围着,头上是一张张笑脸,却分不清哪张是真,哪张是假。
往事纷乱穿过脑海,谢绮无声抚平心潮,他人评说无关己心,今生她笃定心念,一切抉择听从自己的心意,不再欺骗自己。
想到此处,谢绮有些释然,她笑了笑,说道:“我从未想过回头。”
真要回头,五年前甜水河畔,她不会登上前往天子城的商船。
逃跑无用,这是她活过三十六年,才明白的道理。
谢绮虽然知道关于黄淮昨日面见皇帝的结果,但消息传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她来到黄淮府中,跪在地上,听着黄淮念读密诏:皇帝决心派兵削藩,配合贺州攻打瀛洲。
“谢绮,陛下要和朝中众多势力涡旋,名义上说得是向贺州驻兵,一旦失败,陛下的处境也很艰难。”
黄淮将密诏交到她手中,托孤似的目光,落在谢绮身上。
可于她而言,瀛洲若败,贺州的官员和幕僚们,便有杀她的理由。
她说:“我和陛下一样的。”
收了密诏,她走出黄府,走进人流如织的街道中,隐匿于人海间。
第二日他们启程离开天子城,回程路上,山间杏树绽放,在满山灰绿间白得醒目,谢绮望着连绵的杏花,心间蓦然松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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