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范秀芝他们回来了。
看到牛小伟恢复了,当着一群人也不好多问,范秀芝便没多说话。
农村妇女最是不能聚到一块堆儿,聚到一起就是话,比城里的女人聚到一起,还能说。城里的妇女聚到一起还拿着劲儿,可农村妇女却没那些毛病,更何况挂甲屯儿的被抓来的妇女们心里窝囊呢?
说,使劲儿地说。
女人,特别是农村女人为啥不得或很少得城里女人那些怪病?就是她们有气就发泄,不憋在肚子里。农村妇女发泄自己的情绪,特别是不满的情绪,就是说。
挂甲屯儿的被抓住的妇女为啥窝囊?原本听说大乡搞计划生育,挂甲屯儿想超生的妇女就想躲,可是村里护村的人说用不着,有他们保护,出不了啥事儿。村里的老人也不同意跑,心疼女人肚里的娃娃吃苦,说还有他们。
挂甲屯儿和旁的屯子不一样,因前辈曾经也是打仗的,解甲后只是挂甲不是卸甲,所以一直保持着功夫,这在十里八乡是有名的。所以护村的一说,妇女们就放心了。可是没曾想,护村的全是群说嘴的,一早就出去拦,结果不知是咋拦的,把事情弄成了这样!
上车没多会儿,有计划妇女开口了:“胡乡长,乡长为啥还搞计划生育呵?”
“这都不懂?中国人太多了。”
胡乡长没好气地说。
“人多?胡乡长,咱们这疙瘩人可不多,都出去打工哩,俺们屯子还算好的,听说呵,有的屯子人都快走空里。人都走哩,再不让生,那屯子还不荒废哩?”
“就是,俺家爷们儿是木匠,串屯子的,他见多了。俺爷们儿回来跟俺说,咱这片穷一点的屯子,都快没人哩,全出去哩,一屯子也看不到几个人。说是那些屯子里的人全国各地那都去,去了就不再回来。咱这儿人都走了,再不让生,用不了几年,咱这疙瘩就没人哩。”
“胡乡长,乡里这是啥意思?听说现在施行那叫啥?就是那啥让林子全野喽,让野兽回来。胡乡长,是不是乡里也想让咱这里,只有野兽没有?”
这句话一出,可是麻烦了,妇女们一下上火了。山里人野,上来就开骂了。
“这是啥人出的主意?赶不是那个人是狼日取弄出来的?”
“啥呀,出这主意的人,她娘是让黑瞎子给操了。”
“意啥呀?你们尽找好的说。出这主意的人,他娘是让野猪给日哩!”
这话一说,车上的农妇们解气地开怀大笑。
胡乡长是县城里长大的,虽然到乡里来当干部也有几年了,在这几年里接触过不少农村妇女,可是他还真没见过挂甲屯儿的这样的农村妇女:骂的时候,咬牙切齿,骂痛快了,又开怀大笑。
胡乡长口才不错,可是面对这样不可理喻的农村妇女,胡乡长真是无言以对。
真是不能小看现在的农村妇女,听这话就能明白,她们现在的眼界也宽了,同时,她们对看到了、听到了,还有着自己的理解。
现在中国也是信息时代,在信息时代,面对这样了解和使用信息农村妇女,作为乡领导的胡乡长以及他的同事们,工作起来,真是很难。
“生,生,生!一群一窝子地生出来干啥?砍树呵?”
牛小伟小声叨唠了一句。
牛小伟是在农村长大的,熟悉这些农村,知道她们最好讲歪理,所以他没有被这些农妇的话带进沟里去觉得她们有理,而是很清楚、很明白地跳出来看她们的话。
这边,胡乡长一时没能组织好词句进行反驳,那边,挂甲屯儿的妇女们又变招了。
“胡乡长,你是读过书的人,你老知大义对不?俺们想生娃也不是落后,也是为咱乡想着哩,对不?你老说,乡里要是以后真没了人,你这乡长还咋当呵?”
“就是的,胡乡长,有当官的就得有民,没了民,你老还咋当官呵?”
“胡乡长,您老是大学生不?一定是。您老有文化,您想个办法,把我们编弄到那没啥人的屯子里,不就中哩?”……
真不能小看掌握信息的农村妇女,她信一但掌握了信息,然后一组织,说出的理论,都是一套一套的。而且,她们有手段,会弄些变通啥的,对了,还会启发个人!
面对这样有拉、有打、有劝、有主意,胡乡长这叫一个郁闷!
这些个妇女呵,咋就这么刁呢!
胡乡长让农村妇女说得是怒火中烧!
“生,生,生!你们生出来干啥?是去外出打工呵,还是进林子砍树呵?”
愤怒的胡乡长,拔高了声调,怒吼道。
农妇们被压住。
牛小伟一见,乐了,小声对范秀芝说:“嫂,跟老娘们儿不能讲理,对不?还得弄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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