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立刻大声欢呼,不知是谁居然还捎了一大坛子烧酒来。
“大哥要不要先喝两杯?”
“咱们用不着喝酒来壮胆,要喝,等办完了事咱们再痛痛快快地喝他娘的一顿来庆功。”
弟兄们又大声欢呼:“对,先扁那个泥王八,再喝他娘的一个不醉‘乌龟’。”
但孙如海和“野牛”总得先派两个人送回去,派谁呢?谁也不愿意去,谁都不愿错过这件大事。
大家准备抽签,杨铮却决定:“要老郑和小虎子送他们回去。”
老郑新婚,儿子还没有满周岁,老郑明白杨铮的意思,心里又难受又感激。
小虎子却不服:“大哥为什么派我去?”
杨铮先给了他一巴掌,再问他:“你难道忘了你家里的老娘?”
小虎子不说话了,掉过头去的时候,眼眶里已满盈热泪。
孙如海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头一股热血上涌,大声向杨铮呼喊:“你放开我,我再跟你拼一拼,我孙如海也不是孬种,我也一样不怕死。”
在他旁边被牛筋索四马攒蹄捆住的“野牛”,忽然一口痰吐在他脸上,破口大骂:“你个龟儿子不怕死谁怕死?现在你鬼叫有个屁用?还不快闭上你的鸟嘴。”
看着老郑和小虎子把这两个人架走,杨铮忽然叹了口气。
“孙如海本来也许真的不是孬种,只不过最近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人也变了。”他的叹息声中颇有感怀,“一个人能在江湖中像他混得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要真的不怕死更不容易。”
02
倪八太爷的头在疼。
他当然不是为了杨铮头痛,一个小小的县城捕头,根本没有放在他眼里。
他头痛,只因为他晚上喝的酒现在已经快醒了。晚上他喝得真不少。
“中原镖局”的总镖头“宝马金刀”王振飞,虽然因为要赶到牡丹山庄去买马而没有亲自押这趟镖,可是押镖的五位镖师也不是好对付的。
他以掌中一对跟随他已有三十年,陪伴他出生入死至少已有两三百次的“刀中拐”,和他十五个死党并肩苦战了大半个时辰,折损了六个人后,才总算把这趟镖劫了下来。只不过这还是值得的,一百八十万两雪花花的纹银,已经足够他舒舒服服地度过余年了。
他已经有五十六岁,把这笔银子运回老家后,他就准备洗手不干,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享受几年。
倪八太爷是蜀人,喜欢坐“滑竿”。
两根竹竿间绑着张椅子,用两个人抬着走,就叫作“滑竿”。
坐在滑竿上,又舒服,又通风,四面八方都可以照顾到,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后面那一长串装满了银子的大车。
押车的都是他的死党,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虽然他相信在这条路上绝对没有人敢来动他,行动却还是很谨慎。
他用这种独轮车来运银子,就因为这种小车子最灵巧方便,走在道上也绝不会惊扰到别人。
这种车子是用人推的。
骡马有蹄声,人没有,骡马会乱叫,人不会。
他很放心。
天已经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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