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得了天家赏赐恩宠,理应是要去进宫去谢恩的,她现在病已经好了,这事是不是要提起日程了?
所以方才侯爷和表哥罕见地同时早早出现在浮玉居,说不得就是在与祖母定夺她究竟是去是留呢?
婉婉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一个寄居在侯府的孤女,对他们的价值应当远不够明知陛下的意图,还偏视而不见要留住她的程度吧?
婉婉望着他,长睫眨巴眨巴,豆大的泪珠突然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顺着脸颊往下滚,一点儿都顾不上克制了。
“表哥……我是不是要进宫去伺候陛下了?”
她被他捏着下巴仰着脸,可是又不好意思看着他哭,索性闭起眼睛来嚎啕,哭腔浓重,把话音都染出了酸涩的味道。
陆珏瞧着难得一怔,手帕擦不干净那泉涌似得眼泪了,只好停下来,先任由她痛快发泄一回。
姑娘家的眼泪,真是永不干涸的源泉。
她哭得属实忘我,陆珏从没哄过姑娘,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沉静望着她好一会儿,直等她像是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了,才问:“方才陆淇跟你说的?”
婉婉没藏着掖着,哭瘪瘪地嗯了声。
陆珏好像轻叹了声,很有些无奈,重新从她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块儿干净手帕,给她把脸擦了擦。
“明知她是欺负你的,你还信?”陆珏抚了抚她的眼尾,“侯府不会教你去伺候任何人,别哭了。”
婉婉终于睁开眼睛,可他话音太淡了,教她恍惚觉得他是不是为了哄住她不哭,才这么说的。
“真的?”
她抽着气儿吸了吸鼻子,陆珏眉尖微蹙,“连陆淇的话都信,我的话却不听了。”
婉婉没来得及细想他话里的亲疏有别,也没等再多问,那边长言已来到水上游廊入口,回禀道:“主子,马车已备好了。”
陆珏还得出府去办事,没时间再耐着性子劝慰个爱哭的小花猫儿了。
临走,他又瞧她那呆怔怔的样子有趣,随手将手帕堆叠起来,当头盖在了她肿得像核桃似得的眼睛上。
“胡思乱想。”
婉婉眼前一暗,冷不防“唔”一声,回过神儿忙将手帕拿下来。
视线追逐而去,陆珏已经走完水上栈道,提步踏上岸边柳堤,过个拐角背影就瞧不见了。
婉婉这才低头,看一看自己手中两块儿被眼泪浸湿的手帕,皱起了细细的眉头。
表哥方才为什么要把她眼睛遮起来,莫不是嫌她哭得太丑了?
*
这日下半晌夕阳照晚时,程氏亲自登了濯缨馆的门。
这可是大稀客,婉婉忙将人迎进来上座,又拿出了自己做的桂花茶沏给程氏喝。
她心灵手巧,最喜欢做些甜口的小吃食,程氏早从陆雯那儿听过许多回了,她送给陆雯的精美小糕点,程氏也不是头回尝。
“好姑娘,先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程氏教她坐着说话,先问了问她身子如何,今日没去请安,可又传召医师看过了等等。
能被扶正成主母的人,方方面面只要她想周到那自然教人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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