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那里的,哪里是岭南剑派掌门胡千刃,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大家面前。
既然尸体不是胡千刃,那真的胡千刃又跑到哪里去了,死的又是谁?
“这人……似乎是伙房的……”说话的是岭南剑派弟子中个头最小的一个。那小个子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朝尸体的脸仔细看了看,“是了,正是伙房的肖石。”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他慌慌忙忙道,“肖石与我一同入的师门,只是他根基不好,师兄便打发他去伙房干活。说起来,我已许久未与他见面了。想不到……”说到这,小个子忍不住抽噎起来。
一个不起眼的打杂的,泯然于众,即使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唯一能记起他的,恐怕就是与他有几分交情的小个子了吧。
“肖石?”
“我好像见过这小子!”
“这人是有些面熟……”
在小个子的提示下,终于有几个常往伙房跑的岭南派弟子想起了这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同门。然而他的存在感也只在刹那,片刻间,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胡千刃去哪儿的问题上。
“胡掌门相貌有何特点?”一直未开口的岳沉檀,终于开口问道。他目光沉沉,落在肖石冰冷的面容上,似有千斤重。
方才众人见识了他的厉害,哪里再敢给他脸色看。有人忙不迭道:“我家掌门,右嘴角上方有一颗痦子。”
岳沉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眉头微蹙,像是陷入了沉思。
叶藏花环绕四周,见此状,声音略扬道:“既然此胡掌门非彼胡掌门,想必另外两具也是李代桃僵了。”
贾无欺眼疾手快的从那两具尸体的颈后一掀,果然,翠华、玉泉两大剑派的弟子都变了颜色——躺在那里的,哪里是掌门。
“既然此案疑点颇多,众位还是别妄下判断的好。”叶藏花手中纸扇轻摇,“否则,污蔑正道盟友,意图不轨的罪名,可不是谁都当得起的。”
“正是。”柴负青似是未听出弦外之音,朗声道,“今日天色已晚,众位若是不嫌弃,可先随在下去气宗驻地歇息,等明日再做计较。”
他话音刚落,不少人嚷嚷道:“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好麻烦柴掌门。既然他剑宗最可疑,我们还就偏留在剑宗了。”
见众人如此说,柴负青也只是笑笑,没有再开口。
叶藏花瞥了柴负青一眼,冷哼道:“既然各位想留在剑宗,那便留吧。只是我剑宗禁地颇多,各位可留神了,不要乱跑。若是擅闯禁地,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可别怪我没先提醒。”说着,他招呼几个剑宗弟子,吩咐了几句,便振袖而去。
见他身影渐远,终于有几个憋不住的不忿道:“还剑宗掌门,哪有什么大家气度?”
“嘘,小声点,你没听说过吗,这太冲剑宗的人,性情都怪得很。”
“就是,哪儿能跟柴掌门比。”
贾无欺无视这帮窃窃私语的人,推着岳沉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大殿。
第十二回
酒足饭饱,天色渐老。
贾无欺一人一盏,靠在窗边好不快活。叶藏花虽然对三大剑派的人毫不客气,对他与岳沉檀二人却着实不错。食宿安排的妥妥当当,还给他们留下了驻地的地图,方便他二人四处逛逛。本来贾无欺想拉着岳沉檀饭前先游览一番,见对方一副不感冒的样子,也只好先回房了。
一盏饮尽,朦胧的弯月终于跳上了枝头。
天沉地暗间,一只海东青乘月色而来。通体雪白,只双翅上点点黑色,如泼墨一般。
贾无欺望着渐渐逼近的利爪锐喙,放下手中的酒盏,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等他再次踏出房门的时候,明月高悬,虫鸣声将整个后院衬托的愈发安静。他踱到岳沉檀房前,却未见一点灯色,这人实在不够意思,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居然不叫上他。转了转眼珠,他轻轻一跃,跳上了屋顶。
要说这太冲剑宗的屋顶,修的着实不错,瓦片厚重,码的密密实实,不在上面走一遭,实在可惜。几乎要将后院整个屋顶墙头都爬遍,贾无欺终于发现了岳沉檀的身影。
也不知他是怎么一个人上到屋顶的。
他依旧坐在那辆古朴的轮椅上,沉浸在迷蒙的夜色中,略显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翻飞着。望着他的背影,贾无欺感到了一阵深沉的岑寂清寥。
飞檐之上,贾无欺长身而立,迟迟未迈出下一步。
然而,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却勾得他不得不循着酒香而去。等他收住脚步时,已不期然来到了岳沉檀身边。
“好你个岳沉檀,居然喝酒!”贾无欺看清岳沉檀脚边的酒坛,笑嘻嘻蹲下,凑过去闻道:“你这和尚不老实,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酒让少林高足破了戒。”
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让人清醒,又令人沉醉。
“并未破戒。”岳沉檀看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将杯中酒轻抿一口。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月光下,青色的血管在他肌肤下绵延着,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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