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公子,我家公子请您进包间一叙。”
这位文二公子便是文家那位因作弊之实被停考三年的文蔚同父异母的弟弟文澜。他年约十七八岁,生得高鼻大眼,气宇轩昂,原本看起来阳光的长相,却有着不得志的阴郁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感。他正一边听着说书,一边拿着茶盏往嘴里送,闻言侧头看向声音的出处,“你家公子是谁?”
这可把铃兰给问着了,说她家公子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虽说东楚国对男女大防不是那么严厉,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必然与小姐的名誉有损。是以,绝不能说出真实身份。她脑子一转便道:“我家公子乃镇国公府三公子。”
“阿遇?”
文澜惊讶,“他若找我,直接坐过来就是了,何以还弄个包间,搞得神神秘秘的?”
铃兰听到“阿遇”这个称呼也分外惊讶。她原本想着借小姐的两位亲哥哥的名义请人过去也不算突兀,只是大公子远在边关,楚京城没几个不知道的。她便直接报了三公子的名号,哪知这位和她家三公子关系似乎还挺好。她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小的一个下人,哪里知道主子的事?公子去了不就知道了。”
文澜站起身,忽然又坐了下去,“不对,阿遇身边的小厮不是你。”
铃兰:“……”这位可真不好糊弄啊!不过也难不倒她,先把人骗进去再说。“枫翊大哥今儿一早被三公子派去边关给大公子送东西去了,小的是暂时替代枫翊大哥给三公子使唤的。”
文澜听她说得有板有眼,连江遇身边随从的名字都能叫出,便没在怀疑,跟着她往包间去。到了包间,铃兰推开门等文澜进去后,立即一把把门从外拉上。文澜有种被骗的错觉。等绕过屏风看到是位陌生公子时,他知道自己真的被骗了,于是转身就要走。“文二公子,来都来了,坐下来喝杯茶又何妨?不能吃朗朗乾坤之下,在下还能吃了你不成?”
江宝翎压低嗓门开口,和她平时的嗓音区别还是挺大的。文澜握了握手,终究还是在江宝翎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江宝翎没有回他,笑着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这里的碧螺春我喝着还不错,文二公子你尝尝。”
文澜也不怕她使坏,端起茶盏一口抿了一口道:“你特意让人骗我过来,到底想说什么,直言便是,莫要绕圈子。”
“看不出文二公子还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江宝翎道:“三年前,文二公子在文氏老家汶州参加乡试……”江宝翎话还没说完,文澜的神色更加阴郁,将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顿,站起来道:“如若你找我过来是想侮辱我,你成功了!”
“我话都没说完,文二公子急什么?”
江宝翎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我知你是被文蔚陷害,也知文蔚这样做是因为他深知你实力比他强,不想让你夺走最年轻的举子的光环,从而得到左相和世人的关注。”
文澜激动的听完,身子竟一下子就委顿下来,跌坐回椅子上,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三年了。乡试作弊,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无人相信,三年来,他遭受了太多的白眼和委屈,走到哪里都是别人厌弃和谈论的对象。不说他的父亲祖父和家人,便是他的亲娘和亲妹妹都怪他连累她们受人指指点点,他生病都不肯去看他一眼。在他们眼里,他和阴沟里的臭虫无异。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江宝翎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去安抚他,等他哭够了,才递给他一条白色素绢。“让你见笑了。”
文澜接过帕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对江宝翎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你是三年来我遇到的第二个愿意相信我是被陷害的人,有些激动了。”
江宝翎有些好奇,“敢问第一个相信你的人是谁?”
文澜眼里难得有了一缕柔和的光芒,“是镇国公府的江三公子江遇。”
三年前他从汶州回京,迎接他的便是祖父和家人嫌弃的眼神和铺天盖地的谴责,他一时想不过味,想要跳镜湖以死证清白。是江遇救下他。说他相信他是被陷害,但他就这样死了,旁人定会说他是畏罪自尽,哪里还能证清白?他深以为然,才苟活到今日。江宝翎:“江三公子不错。”
原来是她三哥啊!她还奇怪昨日在左相府为何三哥向他要手炉呢。只是她特别能理解文澜的心情,也对他的遭遇感到同情,但她找他的目的,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同情他,说上这样几句话?“文二公子,你难道就想这样郁郁下去,不再重新振作起来?”
江宝翎的话让文澜苦笑不已,“我的名声都毁了,即便考上举人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换了一群人来羞辱我罢了。再说,我那兄长又怎会让我振作起来?”
“那就先打垮他,把他踩进深渊,让他走一遍你走过的路!”
“呵,公子说笑了。”
文澜脸上的苦笑更甚,“我一个庶子,怎能和他一个站在云端高阳、深受咱们左相大人和如贵妃娘娘庇护的人斗呢?”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看见他垮掉。”
文澜咬牙,眼中更是恨意迸发,“他害我那么惨,我做梦都想将他踩进泥潭里!”
“那你祖父那里……”文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来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把文蔚拉下神坛,我文澜今后必定以你马首是瞻!”
他又不傻,怎会不知道江宝翎这样做定有她的目的?但作弊一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如果不把这心魔给拔出,他觉得他要不了多久定会抑郁成疾。他都要活不了了,还管得了他左相大人?江宝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和文澜说下自己的计划,听得文澜瞠目结舌。计划是绝好的计划,定能让文澜成为过街老鼠,文澜都有些等不及了。只是……“你有把握吗?”
“我有内幕,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文澜点点头,“我记下了。”
该说的都说了,江宝翎起身道:“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敢问怎么称呼你。”
“叫我云泠吧,云上月的云,泠泠水的泠。”
“云公子,你的帕子被我弄脏了,待我洗了再还给你。”
“不过是一张素帕,文二公子扔了便是,不必费心洗了。”
丢下这话,江宝翎便带着铃兰走了。包间里,文澜把素绢放在鼻端嗅了嗅,香气虽淡,却沁人心脾。那是京中女子最近几年惯用的辛夷花香。刚才他就闻到了。姓云啊……阿遇的娘不就是姓云吗?难怪她的婢女对阿遇和阿遇身边的人那么熟悉,想来这位“云公子”定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妹妹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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