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阿哥用得香,又听着四阿哥这样暖心的说辞,佟嬷嬷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在四阿哥示意她安坐后,才又坐了下来。
“老奴人老了,手脚也不利索了,手艺再比不得年轻的时候,都是主子爷念旧不嫌弃。这些年,老奴一直也想将这手艺传下来,可惜家里的都是些扶不起的,白瞎了老奴的心血,倒是老奴的小孙女沉得下心,跟着老奴学了几年,倒有了几分老奴年轻时的模样。”
佟嬷嬷在宫中多少年,自然知道明晃晃踩着别人的脸得主子的青眼并不是聪明的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能在贝勒府膳房任职的,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如今也老了,便是为着家里,也只有更谨慎的,不敢有一丝倚老卖老。
见佟嬷嬷虽然身体大不如前,神智却如以前一样清明,四阿哥心里不免被勾起了更多温情,陪着老嬷嬷又说了半晌的话,这才因为要处理前院的事离开,走前,还不忘了安老嬷嬷的心,让她过几年把小孙女送进府来。
至于秋荷,自然随了佟嬷嬷的意,由着她领了回去,一个不守本份,不知道自己斤两的奴才,以四阿哥的性子,没把她打一顿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已是看在老嬷嬷的面上了,自然不会当回事。
送走了佟嬷嬷祖孙三人,乌喇那拉氏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眼中时不时便闪过一丝不忿。
一直陪在乌喇那拉氏身边的伊嬷嬷看着自家福晋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叹气,她自然是知道乌喇那拉氏是为什么不喜的,只是……
“主子爷不过是安抚佟嬷嬷,福晋怎么还当真了?”
如同堤坝开了个口子,伊嬷嬷这句话,引出乌喇那拉氏一肚子委屈。
“我在膳房用了多少心,嬷嬷不是不知道,可爷呢,还是说膳食不合胃口,合着这几年,他都在忍着吗?“两年才吃着一口合心的饽饽’,他这话一出,我这个做妻子的还有什么脸面,要是被那些妯娌知道,不知道该怎么笑话我了,便是宫里额娘知道了,更该有借口敲打我了……
我每天这么辛辛苦苦为他处理后院儿的事,又图的是什么?得着什么?”
“主子的辛苦,爷都知道呢,爷对福晋素来尊重,福晋千万不可钻牛角尖。”
“是我钻牛角尖吗?分明是他不给我体面,为着一个茹氏,弄出多少事?
按说贝勒府后院的事,都该由我这妻子来处理,可他呢,当初一口否决了我对茹氏的安排,把安院的事亲手接了过去,之后不但亲自布置安院,便是侍候的人也不让我插手,全选的他的人,他这是尊重我吗?他是不信任我……”
伊嬷嬷默然,只是,到底不能让福晋心里存着怨气,要不然,到最后伤的,还是福晋自己。
“老奴记得格格八岁的时候养了一只八哥,格格现在还记得那只八哥的样子吗?”
伊嬷嬷突兀的一句话,让乌喇那拉氏一愣,她想了想,半天才想起来:“鹩哥?那只鹩哥不过翻过年就死了吗?”
伊嬷嬷含笑点头:“记得当年格格刚得了那只鹩哥时,便是睡觉都不让老奴把鸟笼子提出去,一定是要把那畜生留在房里,后来更是天天亲自喂食喂水,不让侍候的人插手,一日也离不得。”
乌喇那拉氏是什么人,伊嬷嬷不过说了这几句,便已听出了她话里意思,垂目略想了想,乌喇那拉氏眼睛一亮,而后扑噗一声便笑了出来。
看着福晋终于想通了,伊嬷嬷笑道,“爷现在就像格格八岁刚得着鹩哥那会儿,不过是在兴头上而已,当年,不过半年格格就把那只鹩哥摞在了脑后,到现在,没人提格格根本就不会想起那只畜生,格格且看着吧,主子爷的兴头也不过一时而已。”
说到这里,伊嬷嬷意味兴长说了一句:“便是牡丹真国色,也难抵满园百花开。”
自觉完全想开的乌喇那拉氏有些不好意思,正了正脸色,郑重道:“嬷嬷放心,我都知道了,而今且由着那只畜生张狂,且看她能得意多久。”
伊嬷嬷合掌望天:“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们格格的清明这才又回来了呢。”
……
完全不知道被人比作一只鸟的茹蕙,在完成了秦嬷嬷布置的功课后,窝进软榻,阖上眼。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茹蕙手脚飞快,丝毫没有迟滞地解开身上所有的束缚,扑通一声跳进了巨大的湖泊。
浸凉的湖水中,茹蕙咬牙发狠追了一只乌龟至少十分钟,直追得那只乌龟躲无处躲,藏无处藏,最后只能将四肢与脑袋全缩进了龟壳当起了缩头乌龟,才终于放过了那只可怜的小生灵浮出水面,悬浮在水面望着湖泊周围的林海,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里,是独属于茹惠的世界……
第9章
在水里泡够了的茹蕙自湖中起身,心神动念间,一条阔大的浴巾出现在她手中,将浴巾一裹,茹蕙就那样赤着脚,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向着道路尽头的一座小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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