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阿离抿着嘴唇,轻轻将那门缝又推开两指宽,眼睛贴在门缝上,吃力地向房内搜寻。
房中空无一人,也没有一点响动,唯有正中八仙桌上,代妈妈点起的一只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
阿离一怔,随即心下了然。念北说过那人是关在地下室的,曾雪槐和代妈妈既不在这房间里,想来已经下去了。
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房内仅一桌一椅一柜,墙上悬着一画一剑,隔壁次间里仅一床一几,一眼看上去,根本看不出那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
阿离越发惊讶,不就是一个犯了错的老仆人么?难道还专门为他弄了间密室不成?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她复又粗略将房内陈设打量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处。正在困惑间,却忽然听见一串含混的声音隐约从那墙内传来,再听却又没有了。
阿离屏息静气,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细听,终于发现那声音来自于墙上那幅“王祥卧冰求鲤伺母”图的后面。
她紧抿着唇角,轻轻走上前,伸手将那幅卷轴卷起一点,后面果然出现了一道小门说是门,其实就是原先的墙壁往里被推开了一人宽的距离,边缘严丝合缝,只不知道机关在哪里。
门里面有十几级台阶直通下面,幽深狭长的走道尽头,却赫然出现了几间富丽堂皇如宫殿般的屋子,里面灯光璀璨,亮如白昼,遥遥看过去,隐约见里头陈设华丽,耀眼争辉。只是屋子四周却用粗如儿臂的铁栅栏密密地围住,几把黑沉沉的大锁挂在上面,令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仿佛一只巨大的金丝笼子,只是里头住着的不是艳丽妖娆的美人,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龙钟老人。
阿离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惊住她的不是那间金碧辉煌的地下囚室,也不是盘膝坐在铁栅内冲着曾雪槐暴怒狂骂的那个古稀老者,她愕然的是眼前的父亲和代妈妈……
他们二人居然直直地跪在铁栅外,任凭里面那个老头子如何怒骂不休,却都是恭恭敬敬地不驳一词。曾雪槐甚至跪在那里,端着一碗元宵隔着铁栅亲喂给那老头子吃。
那老者似乎的确有些脑筋不清楚了,先时如一只笼中困兽般怒吼怒骂的,可是言语间却颠三倒四,含糊不清,听不太清究竟在骂些什么;直到曾雪槐将勺子里的元宵隔着铁栅递到他唇边,温言软语地劝他吃时,那老者的脸上却又突然呈现出一种恐惧到极至的神情,整张脸扭曲变形,连滚带爬地迅速缩到墙角去,声泪俱下地哭道:
“曾重朕待你不薄哇,你却要毒杀朕?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你不得好死”
说着,又目眦睚裂地大喝一声:“羽林军何在?太子何在?快与朕诛杀了这个逆贼”
再接着,却又以头撞墙,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胡须,且哭且笑,状若癫狂。那情景当真诡异恐怖得很。
而最诡异的还不止于此。
阿离看到曾雪槐竟然早已伏跪于地,饮泣不已。
如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阿离只觉得手脚冰冷,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难道竟然是……皇帝?什么皇帝,哪里来的皇帝?皇帝不是好端端坐在紫禁城中吗?怎么又会有一个皇帝被囚禁于自己家中?……
阿离的脑袋里轰然巨响,冷汗从浑身每一个毛孔中涔涔地涌了出来。一时间太多的念头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如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不管哪种念头是真的,都足以使整个曾家顷刻间遭到灭门之祸吧?
她的喉咙里象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焦渴难当;甚至连腿都有些微微颤抖,头脑中一片轰鸣。
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她完全无法判断其轻重深浅,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只剩下惊愕和茫然。
她看见代妈妈跪在曾雪槐的背后,小心翼翼地匍匐上前,在曾雪槐面前说了几句什么,象在劝慰又象提醒。曾雪槐方渐渐收了泪,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钥匙开了铁栅上的锁,提着食盒便要走进去。
代妈妈在后面惊声道:“老爷不可老皇……老爷子他会打人的……”
曾雪槐回头看着代妈妈,苦笑一声:“七十岁的老人家,便是打了,又能如何?”说着,便迈步走了进去。
但这一次,那老者却并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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