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春霆正要催马前行,见那只领头的秃鹰翅膀一斜,双钩作势,扑将下来,直奔女郎的双眼而去。这一下,疾如雷霆,快似闪电,间不容发。只听那女郎一声凄喊,眼看着一双秀美的明目,就要成为两团黑暗的空洞。
欧阳春霆脑不待想,早已扬手大喝,一支袖箭激射而出。腿下一用力,就要催马去救。秃鹰却不慌不忙地伸出一爪,把袖箭接住,回爪往欧阳春霆掷来。袖箭去得劲,却来得更急。欧阳春霆刚想伏身去抓,袖箭已射入马眼。那马一个前颠,把欧阳春霆折下马来。
跟着便见群鹰下击,眼看就要命丧爪下。欧阳春霆急出了一身冷汗,大叫一声,兀自醒转过来。
帐外守护的亲兵闻见叫声,倏地惊醒,一下子栽到泥水里,弄得满面污物,眼睛也睁不开了。勉强擦抹了一把,就狼狈不堪地进帐来看。见欧阳春霆已经自床上坐起,满脸汗流,急问:“军门,军门,您这是咋啦?”
欧阳春霆虽然立功甚大,但因为是练勇出身,朝廷尚未把他们列入正式绿营编制,所以官职一时难以确定。手下的兵勇只能按清军的惯例,含糊不清地喊当官的为军门。
欧阳春霆醒转来,见天已黑透,才知道自己是做了南柯一梦。心中虽然奇怪,却并未在脸上流露出来。他掩饰地说:“这个鬼天气,又潮又热,真要把人闷死。外面军情咋个样了?你们这是咋回事嘛。”
亲兵不敢说出实情,只回道:“没得啥子事情,一切正常得很。”
话未落音,就听外面喊杀声大起。一个营官满面是血,跑了进来,跪下禀道:“军门,不好了,太平军从江面上杀过来了。”
欧阳春霆霍然而起,手一伸,就把镔铁枪拿在手中,匆匆往外走,嘴里骂道:“回头再收拾你们!”
来到营帐之外,欧阳春霆翻身上马。四下里张望,只见营寨内灯火依然,只有江边厮杀之声时隐时现。他勒马挺枪向江边冲去,几个亲兵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连刀枪也忘记拿上。
长江边,一团人影已搅在了一处,分辨不出敌我来。欧阳春霆挺枪驰马,杀入战团之中。大喝一声,犹如晴空里起了个霹雳:“尔等是何许人也?通名过来!”
正在厮杀的黑影都一齐停了下来。欧阳春霆正要挥枪杀人,见有两个黑影走近前来,一个是本部军士,臂上缠了标识的。另一位却是黑衣打扮,想是敌人了。本部军士单腿跪地,高声禀道:“启禀军门,我们是守江的练勇。”
黑衣人也下跪道:“我们是奉曾大帅之命而来。”
欧阳春霆听得心中一愣,急忙问道:“你们不是太平军?”
黑衣人回答:“我们是曾大帅手下花飞龙土司的亲兵,特奉曾大帅之命前来。不曾想被军门的人当成了太平军。黑暗之中,我们也以为他们是贼人劫掠,所以就厮杀起来。”
欧阳春霆听得禀报,松了一口气,收起镔铁枪,说:“既是自己人,快快请进营中歇息。只不知您奉了曾帅的啥子命令。”
黑衣人站起身来,近前两步,低声说道:“卑职奉命为军门送一位小姐前来成亲。”
欧阳春霆大吃一惊,弄不明白这位曾大帅是何用意。眼下战事正紧,九江猛攻不下。将士用命,军情急迫。曾帅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要为他成亲?而且他连新娘子的姓名、籍贯、黑白、胖瘦一概不晓,如何娶妻?这又不是在戏台上鼓书词里,这是正儿八经的战场。要是被朝廷知道了,还不是一桩罪名?看来,正像人们所说,这个曾国藩,净做些没有人敢做的事情。他第一个成立审案局,不经县、府、省三级审讯,也不经刑部审谳,更不请旨,就随便杀人。他第一个跨越省里的大员,以无官职的身份给全省的官员写信,让他们清乡捕匪,卖官捐款。如今又是他第一个阵前指婚,强行让部下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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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七章(6)
欧阳春霆沉吟片刻,问道:“曾帅可有手谕到来?”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与了他:“曾帅说,此事不宜张扬,不宜拖延,还请军门速回营帐再说话。”
欧阳春霆不再言语,下了马要与黑衣人并行回帐。
黑衣人说:“小姐尚在船中,容我把她请出。”
欧阳春霆皱了一下眉头,说:“既如此,我在帐中恭候。”他又对带队的哨长交代了一番,就回身向营帐走去。
几个亲兵此时才暗自庆幸。不然要真是太平军打来,两手空空,如何还击?
回到了营帐中,欧阳春霆吩咐亲兵准备几只杯子,好招待客人。另外再准备几顶帐篷,要安排客人歇息。
刚嘱咐完毕,黑衣人已经带领从人,用一乘抬竿把小姐抬了进来。黑衣人吩咐把小姐放下,遂单腿跪地,双手抱拳向上一扬,行了一个军礼,说:“禀军门,卑职事情已完,要连夜回去复命。”
欧阳春霆吃了一惊,说道:“怎么,眼下江面上风高浪急,不宜行船,你们不住一宿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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