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呢,改绰号叫阳痿。原因有二,第一,他的本名叫袁伟,谐音。其次,他对男女声色毫无兴趣,我们怀疑他阳痿,甚至我们喊他阳痿他也不介意,因为他根本没这根筋。
然后拿到每个宿舍去公示,逼着人家改口,谁不改口就给谁白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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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 16(1)
我没有把与左堤约会的具体情节告诉凯子。我觉得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要靠我自己了,我必须用自己的智慧和耐心,在征服中让自己成熟起来。
再打电话约左堤,再以心事重重的口气,恐怕不会奏效了。我决定采用贴身的战术。终于在教七被我逮到一个机会,晚自习时分我凑到左堤身边,隔着一个座位坐下。
“真巧呀。”左堤抬头见是我,叫道。
“是呀,太巧了,我第一次来教七晚自习,就碰上你,真的好有缘分。”我脸不红心不跳道,是向凯子学的。刚才可是我费了半个多小时望风观察后,才用书本占了这个的位置。
“我确实不经常见你晚自习。”
“是的,我经常在图书馆阅览室,那里打盹舒服些。”
我们只能悄声聊一会儿天,因为随着学生的增多,教室里倒越安静下来,一点窃窃私语都显得声音很大。如此安静而我又被夹杂在学生中,我很无聊,因为我没有复习功课的习惯,也不知道该复习什么。与左堤一起这样坐着,我感到安详又伤感,也不知道伤感什么,于是我开始写诗。我闭上眼睛,随着伤感的深入,我的脑海中渐渐走出一个人来,我仔细分辨,是我妈妈。
妈妈,确实是我伤感回忆的代名词。如果不是这么伤感而专注的回忆,我几乎想不起来,哦,我还有个妈妈。作为农村妇女,她年复一年地劳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却又无声无息,像家里的一张桌子或者一张椅子,你时时依赖却完全忽略。她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时时被我爸爸训斥,经典的场景是,她经常才讲出半截话,就被爸爸打断。她没有话语权利,陷入压抑的屈辱的生活中。甚至,我也学会了用爸爸的口气来打断妈妈的话,同时,我也学会了用妈妈的压抑来忍受生活,哦,好像只有我才是生活的受益者。妈妈的处境,在爸爸或者我看来,感觉自然,天经地义,奴隶社会毕竟也是正常的人类社会。
有一年秋天,妈妈突然来到中学宿舍里找我,她说她受不了,要跑到远远的地方去,远离这个家庭。她来看看我,是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我完全蒙了,才知道一个本来就很分散的家庭可以拆解得更分散。这一刻我感受到妈妈的力量:就像一只朝廷的军队,平时任劳任怨以供差遣,你感受不到什么,有一天突然造反了,足以把朝廷搞翻,你才发觉它的威力。我没有劝妈妈,我觉得她离开是正常要求,已成定局。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周末我再也没有回家的必要了。那么周末我应该去哪里呢?妈妈走后,我呆呆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我觉得天边很远的地方有个温暖之处。在我对世界没有形成完整的认识之前,我一直想去很远的地方,寻找一些什么。而在我成年之后,我内心也一直生活在别处,我认为他人的生活才是最美的。
在亲戚们的劝止下,妈妈最终没有出走。这个家庭留下难以抹平的沟壑。每次我进家门,总是提心吊胆,我害怕她会突然不在家。
更小的时候,我多数时间跟妈妈腻在一起。我从小听了一些鬼的故事,觉得黑暗中都是幽灵,我怕黑。妈妈是有神论者,她会告诉我,很早去世的外婆托梦,讲了在阴间的遭遇;她通过通灵的神婆与外婆对话,告诉她自己的遭遇和心情。她通过神婆知道了阴间的很多生活,并告诉我,佐证了我的害怕。我到*岁的时候还跟妈妈一起睡,有时候妈妈半夜起来,挑着蛏子到各个乡村叫卖,我在黑暗中惊醒,抓住她,但妈妈还是要去。我在黑暗中提心吊胆地等待黎明的光线到来,然后继续睡着。那时候围绕着我的一个难题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家,不再跟妈妈睡觉,那找谁睡呢?谁能帮我克服黑夜的恐惧呢?
中文系 16(2)
我跟妈妈一起打柴,挑水,采茉莉花,形影不离,这样可以克服恐惧,有被庇护感,我像个小跟屁虫。不可避免地,妈妈的一举一动,一哭一叹,包含着对生活的态度,对我潜移默化。她让我认为,生活就是忍受。悲观是生活的基本态度,生活中不会有长久的欢乐,处处潜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生活中的坏蛋遍地都是,大多都有一副好人的面孔。农村人的生活目标就是生很多个孩子,可以不受欺负,乃至于以势欺人。我家里只有我一个男孩,所以必须谨慎地生活,被人欺负是正常的,忍气吞声是基本品质。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形成一个系统,沉重地压在心头。
多年以后,也就在我写此文的年际,爸爸已经老迈,骂人都骂不成章法了,常年的病痛也消磨了他性格中的简单粗暴部分,对着飞速发展的时代,他懵懂无知,终于懂得向我讨教一些问题,年轻时好赌的本性还仅存一些,殚精竭虑地揣摩席卷农村的六合彩。母亲血压不时升高,医生告诉我是轻微的脑梗以及抑郁倾向导致。我特意跑回家,跟她谈心,让她忘记长久缠绕在心头的恩怨往事。面对再也不能折腾以及经不起折腾的父母,我必须像面对自己的儿女一样,这种感觉错位但非常到位,并且让我怅然若失:而我自己心中的父母,在哪里呢?
一种伤感的情绪如利刃扎进记忆深处。左堤见我冥思苦想,似乎在解开一道世界难题,而中文系的课程中应该没有这样的作业,便好奇地转头来看。我把刚写完的诗递了过去。
《悲?观》
我和我的母亲,一个年近50的妇人,赶往
山中。我们要在正午之前,花朵尚未开放的时分
赶到山中。我和我的母亲,默默无语。母亲的
脸上,流下缓慢的汗水
我和我的母亲,在秋天来临之前,赶往
山中。在花期未过时节,我们必须赶往山中
我和我的母亲,在南方的山村,一年一度
被太阳照耀,被蒸发
我和我的母亲,一个养家口的妇人,在生活中
缄默。我们必须采集一种花朵(它丧失了美学),花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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