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武卫毫无迟疑,“请您稍后,在下这便去禀告。”
阿依月满意了几分,转头道:“就算必须有他们跟从,你们也陪我去好吗?他们只拿我当异族人,是不会真心与我说话的——”
阿依月眼神诚挚,这“真心”二字,更让秦缨与李芳蕤心头一软,秦缨犹豫道:“天气太冷,何况,您将来或许有很多时间去看外头的景致。”
此刻留在阿依月身边的,只有两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女婢,阿依月面上天真褪去,眉眼间露出了几分哀伤来,“是,但我想先让自己喜欢上京城,再无怨无悔地留在这里,我还想看看,那些诗文辞赋里的繁华是否为真,又凭何引得人乐不思蜀。”
李芳蕤听得动了恻隐之心,秦缨也道:“罢了,只要能说个妥当,我们便陪你在城中转转。”
阿依月不觉意外,眉眼亦立刻明媚起来,“我就知道,那夜的宫婢那般恨你,你都能帮她,那你也一定不会叫我失望!”
李芳蕤狐疑看向秦缨,秦缨轻声道:“卢月凝。”
李芳蕤当即恍然,又看向那御林军武卫离开的方向,淡声道:“也不知他们的上司是谁,寻常将领,也做不了让你出去的主——”
天穹虽是放晴,站在雪地里还是冻人,阿依月满心期待,伸长了脖子朝远处张望,仅半炷香的功夫不到,她忽然道:“来了!”
秦缨和李芳蕤侧眸看去,下一刻,李芳蕤先皱了眉头,她担忧地看向秦缨,“缨缨,是崔大人……”
跟着武卫同来的,正是崔慕之,他朝服外披了一件雪色狐裘斗篷,颇有玉树临风之清贵,远远看到秦缨和李芳蕤,他也不意外,显然已得了消息。
见阿依月满心雀跃,秦缨轻声道:“公主,若是这位大人,今日只怕不会顺利出门,他多半要禀告陛下,我们陪您同去也不一定能成行。”
阿依月面露不解之色,“你可是县主,他能如此难为你吗?”
秦缨苦笑,“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阿依月蹙起眉头,见崔慕之走近,迎上两步道:“这位大人,我今日想出去游玩一番,由云阳县主和这位李姑娘作陪,云阳县主身份尊贵,李姑娘又武艺高强,我们都有婢女和护卫,你能让我自己和她们出去吗?”
阿依月语调殷切,可话音落定,便见崔慕之面无表情道:“公主恕罪,如此对公主安危不利,在下不敢应允,让县主和李姑娘作陪,也于理不合。”
阿依月一听失望极了,心道秦缨果然不曾说错,这边厢,秦缨亦毫无意外,崔慕之本就是滴水不漏的处事作风,任何有损他侯府权力与威严之事,他都不会冒险。
“不过——”
阿依月正待气恼,崔慕之却又开了口,他道:“若是让我们跟随,再由云阳县主和李姑娘作陪,便无人阻拦公主——”
秦缨一讶,阿依月也有些意外,她不甚确定道:“你们跟着保护我,云阳县主和李姑娘便能陪我去,并且现在就能出去?”
崔慕之点头应是,阿依月顿觉欢喜,她转身道:“他允了!”
秦缨迷惑地看着崔慕之,李芳蕤也挑了挑眉头,这时,阿依月又对崔慕之道:“那你能少派些人手吗?我不想引人瞩目。”
崔慕之道:“我让其他人便服远远随行,不打扰公主游兴。”
阿依月这下是真的惊喜万分,又看向秦缨道:“他不似你说的那般不近人情嘛!你们等我,我要去换你们周人的衣裳——”
再明白阿依月性情直率,秦缨也没想到她竟然当着崔慕之的面道出此言,她欢喜雀跃地离去,只将秦缨尴尬地留在原地,秦缨看着崔慕之微深的目光,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公主周话学得不佳,‘不近人情’不能如此用。”
崔慕之见她如此找补,眼底反倒露出了两分笑意,他上前两步道:“你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轻而易举答应?”
秦缨点头,“毕竟公主的安危事关重大。”
崔慕之道:“的确事关重大,因此今日我会命人加倍护卫,不过你可放心,不会打扰你们。”
秦缨松了口气,“那便好。”
崔慕之看向秦缨,似乎在分辨她此刻心底所想,很快他道:“但我会与你们同行,免得若有事端,护之不及。”
秦缨眼皮一跳,唇角动了动,却硬是没说出话来,崔慕之将她神色收入眼底,仿佛此刻才确定她是真的不愿自己随行,他也禁不住一愣。
旁里李芳蕤轻咳一声道:“这个时辰,东西市尚不算热闹,先想想带她去何处吧。”
秦缨立刻转身道:“我知道有个好去处……”
等阿依月换好大周裙衫从东门而出时,便觉几人气氛有些古怪,但她游玩的兴致高昂,自也难顾及其他,几人先后上了马车,崔慕之御马在前引路,行至宫门前岔道之时,他鬼使神差的驰入了金吾卫衙门所在的长街。
他身份贵胄,本就打眼,身后的马车,一辆朱漆宝盖挂着宫灯,一辆挂着临川侯府的“秦”字灯笼,在这雪后人迹罕至的长街上,自是更招惹视线,刚行至金吾卫衙前,值守的武侯便瞪大了眼睛,待马车走远,两个武侯立刻窃窃私语起来,一炷香的功夫不到,消息传进了内衙。
谢星阑将目光从账簿上抬起来,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家的马车跟在崔慕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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