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中有呼声传来。
我茫然回头,安静得街道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稀疏的人影莫不是脸孔陌生,谁叫我?
一人走到我面前,认真打量着茫然的我,“真是你啊,想不到会再见面。”
“你是?”
眼前的陌生人呆了一下,叹息一声,“我是米帅啊,人不得我了?我是你初中的同学。”
眼前的人一脸沧桑,“算了,不认识也罢。”他挥挥手,瘸腿一摇一摆慢慢走向路边一个混沌摊,背景在昏黄的灯光下似被层层压住。
“老板,来玩混沌吧。”他转过身,我已经慢慢走过去,小心坐下,下身的疼痛牵扯着全身。
他看我一眼,点点头,“要辣椒不?”
“不要放了。”
不多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摆在我面前,那个“我”的老同学也在旁边坐下,递烟给我,我摇头,他也不勉强,开始点烟。
“想起我了?”他问。
我摇摇头,抱歉地对他笑笑,“我出车祸,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车祸啊,”他看着我,“忘记也好。”
秦叔也说过忘记也好,如果单单忘记是好,怎奈是灵魂消失死去。
“杨卓飞我该看着你的,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该看好你的,”米帅抽着烟,抓着头发,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可我爷爷那年死了,我非得回老家去,你是不是怪我丢下你走了,认了我这样没义气的人当大哥,而且现在我还混成这样。”他眼神苦痛的看看自己已经瘸了的左腿。
要好好看好我吗?现在我才好好大量这个人,既然是杨卓飞的同学,那么一定和杨卓飞年龄相差无几,不是19就是20吧,可是这张脸上的沧桑又何止30岁,眼角额头的皱纹因他愁苦的表情更深。
“你不用自责,任何人都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对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你又怎么能担当他所有的过错。”不知道这样讲对不对,显然这个人把杨卓飞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的,你记不得了,你当初像白纸一样,是全心全意地依赖我的,而我这个当大哥的却突然走了,是我没有履行要好好照着你的诺言,谁知我回来你已经变了,跟我形同陌路,我今天叫你我也没想到你还会跟我说话。
我笑了,从杨凌照离开那件屋子后第一次由衷的笑了,在这个冷清的夜里有人给我煮了碗热腾腾的混沌,说他应该看好我,即使对象有些错位,也使我冷到极致的新塘褪去些许僵硬。
“谢谢你,”我说,“我是去逃跑的,但是在路上还能吃到你的一碗混沌,真的谢谢你。”
“逃?你惹了什么人吗?我米帅今天虽然不算什么,但好歹是你大哥,有什么事我帮你摆平。”他看了一眼我放在旁边的行李,眼神很坚毅。
“不是。”有些好笑,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混混吗?“因为感情失败,所以没种地逃跑了。”觉得懦弱得不堪,可是心里的洞现在还在流血,止不住。
“这样啊,我说兄弟,这年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那么有钱,还怕找不到好老婆吗?米哥我也是老大难了,要不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他抓着头上短短的头发,一脸笨拙的安慰。
“恩,有好的你给我介绍啊,但是要跟人姑娘说清楚,我没钱,跟我自己养活自己啊。”我笑着说。
“你没钱谁有钱?你老爸不是超有钱吗?”
我窒了一下,没说话了。
“你难受吗?”他指指自己的左胸,见我看他,“看得出来,所以才要跑路吧,既然人家不喜欢你,那就算了呗,为了失恋就跑路时挺没种地。”
“这种逃跑很可耻吗?”我淡淡地问。
“哎,也、也不是啦,你还只跑路,我听说还有人跳楼的,呵呵,兄弟你个别介意啊,其实逃就逃呗,我还不是为了逃工商逃城管,只敢在晚上摆摊,我这条腿跑也跑不动。”他呼出一口烟雾,说,“这世上谁不逃?”
这世上谁不逃!
“米帅——”走出很远了,我回头冲他大喊,“如果我回来我们就一起开家馄饨店吧。”
他只是冲我摆摆手,生活已经教会了他不轻易对未来的许诺抱有更多的希望,我们都不对未来抱有希望。
“喂——”手机那头传来懒洋洋和被吵醒而带着淡淡不高兴地声音。
“莫里斯,是我,对不起这么早就吵醒你了,只是飞机要开了,我得和你告别。”
那边停顿了两秒,“飞飞?你说什么道别啊?”很清醒讶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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