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无声息爬上窗台,按了按被放在心口的蘑菇。
这里有他所梦想的一切。不是作为清酒存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拥抱世界,他有了好多好多朋友。这才刚刚起步。
心中的恐慌不安在扩大,清之介无声开口。
——再见了,哥。
他从窗台翻了下去,勾住楼道上的扶手,小心将脚放在地面上。等站稳身体,立即加速跑动。
他不甘心做一辈子的清酒。他是清之介,他有好多的故事想写,他的梦想还没有坠落,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花火也好,他想要完整地绽放一次。
他怎么能是清酒呢?
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
清之介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张嘴,呜咽一定会变成绝望的嚎哭。
不能被琴酒发现。
他弓起脊背,将自己塞进了夹缝的过道之中。相挨着的窗户下面,有一块恰到能供站立的平台。清之介努力保持平衡,一层层勾住爬到了屋顶。
他并没有躲在这里,而是往下抛了几根碎掉的蘑菇,紧接着,他往前一跃,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
饶过自家的门前,到了林原先生的杂货店前。
大爷经常不锁门,的确,杂货店里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都是些二手的废品,就差送去回收站了。
清之介将门掩好,在前台的桌下藏了起来。
店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口袋里还剩了一颗巧克力,他塞进嘴里,慢慢吞咽。
眼泪已经止住了,痛苦却久久不能平息。
心里乱成了一团毛线。猫的爪子拨地越来越乱,直至达成一个死结。
无论他多么不接受,他不仅是清之介,也是清酒。
他是无可饶恕的罪人。
尽管没有杀人,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天下所有的坏人都是如此。清之介又怎么用一句没有杀过人为自己开脱。
平时说着“天下最邪恶的反派”,可当这一刻真的降临,却突然难过起来。
清之介苦笑着,将头抵在了身后的木头上。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少年的身影,手里还未愈合的烫伤又在发痒,他紧紧攥起手心,似乎要将伤疤硬生生从手心抠出一样。
……真痛啊。
心口的位置放置着蘑菇和那份没有交出的文件。
他没有说实话。文件一直藏在安室一号的花盆之中。刚才蹲下身整理蘑菇的时候,他把它塞进了口袋。一旦把它交给琴酒,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也会立即被处决。
黑夜慢无声息地吞噬一切。等到车子微微的震动声穿过街道。
清之介知道警报暂时解除。
正如他了解琴酒一样,琴酒也同样知晓一切他的习惯。清之介不能留在这里。
腕上的表依旧在运转,清之介找了个螺丝刀,将手表背后的电池撬开。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某人创作出的可笑的谎言,清之介就是一无所知的楚门。他暂时无法责怪任何一个人。
该感谢波本和苏格兰没有告诉他真相,反而鼓励他继续写小说吗?还是责怪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利落杀掉自己,没有梦想的清酒陨落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可惜,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清之介拥有美好的未来,他能堂堂正正走在日光之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惜梦碎了。
现在他只想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在拔掉电池前,他给野崎发了条邮件。
【抱歉啦,因为突然有点事需要出远门一趟,校园祭无法参加了。】
【猫猫认错。jpg】
他将电池和手表一起放进了口袋,目光凝视在门缝之中透出的一点月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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