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下水的水鬼,水性精熟,这种人一个猛子扎下去,可以很久都不换气。看着他们下水时手里所带的铁钩和绳索,我就觉得,这是要从水下打捞什么东西。而且,他们要打捞的估计是很大的东西,水鬼带下去的绳索的另一端,隐隐留在河岸上,两个临时竖起的绞盘牵引着绳索,收放自如。
三十六旁门明显在这里布下一个精心设计的局,而我们的渡船则凑巧的经过这里,被牵连其中。此时此刻,整片河面都被锁住了,走也走不脱,渡船荡到一旁,一条旁门的船挡住渡船,不允许渡船靠近。
河水被锁住这么久,水中卷带的泥沙几乎都沉到了河底,河水更加清澈。几个水鬼下水之后,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
我趴在渡船里,紧密的注视着这些旁门人的举动,在之前,我一直单纯的认为,旁门人都是作恶的,但是听过老苟的讲述之后,我才察觉,所谓的河凫子七门和三十六旁门之间的恩怨,不可能那样简单,七门一直都在和旁门作对,如果没有意外,我爹肯定是七门中得力的好手,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总是感觉旁门人此刻所做的一切,和七门有脱不开的关系。
等了片刻,四个水鬼没有浮出水面,船上等待的人有点点慌神了,因为水鬼的水性再好,也需要换气,这么长时间不上来,水鬼或许已经有了危险。
嘣……
就在这个时候,水鬼带下去的两条粗长的绳索,陡然间崩的笔直,这说明绳索上的铁钩肯定钩住了什么东西。旁门人一阵骚动,顿时也顾不上那四个水鬼了,立即打手势,让岸上的人转动绞盘。
绞盘都是粗大的原木构架的,三四十个人一起转动绞盘,力道惊人,被封锁的河面波澜不惊,但是随着绞盘的转动,绳索越来越紧,水面下传来隐隐的波动。
“九弟!你看!”沙千的手指着旁门的船只所围的河面,河水在起伏,沉淀的泥沙又被卷动起来,让河水浑浊,但是沙千这么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老天爷!那是什么东西啊……”渡船的船家也在驻足观望,水下模糊的影子呈现出来的时候,船家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只有那种常年走水行船的人才知道,水下出现的这样一团巨大的影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闭嘴!”阻挡渡船的旁门人立即扭头怒视船家,咔的握住腰里的刀,凶神恶煞:“想死么!”
船家顿时闭着嘴不敢出声了,河滩是三十六旁门的地盘,他们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说普通的船家,就算排教和沙帮那样的大势力,往往也会忍让一二。
嘎嘎嘎……
河岸上的绞盘全力以赴,那么大的绞盘,都非常的吃力,可想而知,水下的东西,该有多么巨大,多么沉重。尽管吃力,但水下的那团影子,被绳索渐渐的拖出水面。
那是什么?
我注目观察,东西还在水中,没有彻底浮出水面,依然是团影子,但根据影子的形状,可以判断的出,那好像是一条船。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大的船,在我们槐园周近,老百姓把这种大船叫做龙船。
“已经勾住它了!再加把力!”船上的旁门人把水下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不断的冲着河岸上的人大喊,听到同伴的呼声,河岸上头所有人几乎全都涌到绞盘旁边,不要命的卷动绞盘。
两只巨大的绞盘力道很是客观,水下那艘巨大的龙船不知道沉没了多久,被绳索一点一点拖出水面,继而拖向岸边。来回波动的水流让我们的渡船也漂浮着流向河岸,船家没动手,他也想离这些凶神恶煞的旁门中人远一些。
旁门人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水底那艘巨大的龙船上,那么多人绞动绞盘,水底的龙船虽然大,却还是被渐渐拖起。很快,我看到龙船浮出水面一截,紧接着又不由自主的漂向岸边。
轰隆……
龙船被飞转的绞盘拖走,船身已经差不多完全浮出了,河道只有几十丈宽,在绞盘的带动下,龙船一出水就急速的冲向河滩,半截船身嘭的搁浅在滩头,船一离水,没有浮力,绞盘再也牵扯不动如此巨大的船。
半条龙船露在外面,我看的也愈发仔细,这绝对不是现在的船只,尽管很大,但龙船的构造粗陋,船体分为上下两层,年头估摸着已经相当久远了。
龙船被拖上岸的同时,那些已经准备就绪的人群里,立即奔出来十多个精壮彪悍的汉子,从左右两边飞快的冲向龙船搁浅在岸上的船头。龙船出水,微微倾斜,这些汉子身手都很敏捷,顺着斑驳的船舷一溜烟的爬了上去。
“不能失手!”河滩上有主事的老者高声对这些人喝道:“绝不能失手!”
十多个彪悍的汉子爬上龙船,消失在视线中。虽然看不到他们具体在做什么,不过仅凭眼前所见就能猜得出,这些三十六旁门的人精心谋划,把龙船从水底拖上来,是为了到龙船里找什么东西。
我有心阻挠他们,可是也就是想想罢了,对方人数那么多,我根本连面都不敢露。
“东西在不在!”河滩上的老者估计也很心急,等汉子们跃入船中,迫不及待的就大声的追问。
“还不知道,兄弟们正在找……”
河滩上的人都翘首张望着龙船,河面依然被紧锁着,这一刻,一切都仿佛凝固冻结了,没人乱动,也没人出声。
我也说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从龙船的船舱里,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人扯破嗓子吼道:“东西在这儿!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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