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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流言（第2页）

是否，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记忆中盛开的一朵牡丹，绽放无边无际的绚烂，却是不属于自己的美丽。

落寞的味道在空气中漫延，仿佛残花凋败后留下的一缕余香，淡淡的怅惘、淡淡的感伤。

淡得，可以全部收藏在心底，然后，慢慢、慢慢地，将心蚀得千疮百孔，那份痛楚，却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也许只有月影，他的孪生弟弟，和他一起默默品尝着这份无望的哀伤。

有微凉的风轻轻吹过，拂过密密的花枝，发出松脆绵长的声音，而他却是久久地沉默。见他神情迷茫，轩辕月知是忆起了过去，心头也有几分感触，低低地道：“我在你酒中下迷药，你还怪我吗？”

日影神情一漾，仿佛从一个遥远的梦中惊醒，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淡然的模样：“连皇上都原谅你了，我又怎会还生你的气？”他凝视着她，清冷的眸中有种难以言明的复杂，“不过，听了方才的故事，才知道从佳偶到怨偶，原来只有一步之遥，再多的感情，也抵不过猜疑的侵蚀，娘娘可明白这样的道理？”

轩辕月睫毛一烁，似有所悟。想起一直以来与欧阳逍为各自的国家争斗不休，似乎从未全心全意信赖过对方，哪怕彼此爱得这样深，甚至有了他的骨肉，但，真的能够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吗？

真的，能够做到，心中不存一丝猜疑？

风掀起了衣角，吹薄了日色，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仿佛开了无数沁凉的小花。一时间，春光明艳绿意盎然的牡丹园，在脉脉不语间竟也生出些许寒意。

她垂下眼帘，掩住两潭墨泉中幽幽漾起的暗色，心中如风过花海卷起的浪潮，枝叶交错蔓缠，只是纷扰不已。

默然思忖良久，她终于扬起双眸，眼中有明亮而坚定的光芒，像两颗璀璨的宝石，凝视着他，一言一字缓慢而有力：“要完全信任一个人，很难，但我会尽力去做！”

说出这句话后，她像突然拨散了心中的阴霾，浑身都洋溢着亮丽的光彩，初春的暖阳似一朵白色牡丹盛开在她身上，令她整个人都仿佛融入了明媚的春光。

日影痴痴地注目于她，心中泛起无边无际的欣悦与苦涩，欣悦于她的懂得，苦涩的，却是自己的失去。心底百般滋味，痴缠不休，声音依然是带着清冷的平静：“娘娘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幸福。”

“谢谢你，日影！”轩辕月由衷地谢道，心中溢满阳光般的温暖与感动。

日影默然一揖，转身飘然离去。隐现在繁花团簇之中的灰色背影，孤绝冷峭，像雪山上不被阳光照拂的一只孤鸿。风从四面扑来，花枝簌簌摇颤，为他的背影凭添了几分萧索。

“这人真是冷得像块石头！”红绡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方才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出声评点。

这人不愧是做杀手的，他在的地方，周围就似有一个强大的气场，不断散发的寒气几乎把空气都给冻结住了。刚才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他走了，方才缓过劲儿来。

“他这个人，面冷心热，倒是难得。”轩辕月淡淡一笑，随手摘下一朵牡丹，轻轻嗅着，阵阵芳香沁入心脾。

或许，有一种默默的关心，就像这幽幽淡雅的花香，并不如绚丽的花朵那般引人注目，却常能于无声之间，悄然沁入人心。

“心热？这个大冰块也会有温度吗？”红绡僵立花丛，难以置信地喃语。忽一抬目，见轩辕月不知何时已走出好一段路，急得大叫：“公主，等等奴婢！”赶紧提起裙摆快跑着跟了上去，一边伸手扶住轩辕月，一边小声埋怨：“公主，您是有身子的人，哪能自个儿到处乱跑？”

轩辕月抿唇睇她一眼：“哪里就这样娇贵了？瞧你紧张成这样！”

红绡眼波转了转，巧笑道：“奴婢是替‘他’紧张呢。”因了刚才的教训，她这声就放得极低，那个“他”字却咬得极重，偷觑了眼轩辕月染上红霞的脸，心中暗笑，越发打趣道：“若公主有什么闪失，那人知道了，怕是要将奴婢生吞活剥呢！”

“你这小妮子，越发大胆了！”轩辕月娇笑着，作势要撕她的嘴，酡红的双颊，映着周围的朵朵桃花，更是人比花娇。

两人一路笑闹，清脆的笑声合着清风荡漾，惹得那些轻薄如绡的花瓣点点坠下，如蝶纷飞，一幕芬芳。

行了一程，轩辕月到底已有五个月身孕，便觉有些乏力，扶着后腰，微微轻喘。红绡见状，忙将她扶至离此不远的云芳阁歇息。

该阁是专供嫔妃小憩之所，眼下空无一人，四周花木葱笼，翠竹掩映，倒是个极幽静的所在。阁周碧纱低垂，随风轻拂，内置卧榻、案几。红绡翻出一张虎斑软毯垫在榻上，又找来一个月白缎子绣海棠的鹅绒枕头，让轩辕月舒舒服服地枕着。

阁外种植着大片梨树，盛开如盈白的云朵，暗香清逸，偶尔梨花随风而落，纷纷扬扬，洒在阶前、栏上，如积了一层洁净霜雪。

四周寂寂，花落无声，正是浮生里难得的静好。

安适的倦意袭上心头，轩辕月双目微合，正睡意朦胧间，忽闻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从远处朝这边移来，间杂着两个女子清脆的交谈，似在静水中激起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好像是蓼淑宫中的人。”红绡朝阁外张了张，眉端突然皱起。

蓼淑宫正是曾淑妃所居之地，轩辕月羽睫轻触，并未出声，静等那两人离开。却听说笑之声渐行渐近，已至阁前，其中一个道：“这梨花开得真美，咱们摘些去插瓶吧。”

另一人却说：“梨花太素淡，娘娘恐怕瞧不上，不如摘几朵艳丽的牡丹，娘娘见了一定喜欢！”

先前那个慌忙道：“要死啊，宫中仪制，牡丹向来只供皇后赏玩，你敢违制，不要命了？”

另一人沉默了一会儿，悻悻道：“我倒忘了。”顿了一顿，又有些不服气，“皇后之位本该是咱们娘娘的，若不是那个北越女人鸠占鹊巢……”

听到此处，红绡柳眉一轩，正要发作，轩辕月玉手一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便听先前那宫女接口道：“谁说不是呢，现在那女人又怀了孕，以后这宫中都是她们的天下，咱们这宫的人更要抬不起头啦！”

“这位皇后娘娘可不简单，听说她进宫前就跟太子……”声音低下去，似在耳语。

“是真的吗？”另一个声音因为惊讶而突然变得响亮。

“你难道没听说吗，皇上宴请北越使者那次，这女人一出现，太子就大大失态，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说不定两人早就勾搭上了。我还听夏荷姐说，她曾看到太子深夜站在凤仪宫外听琴，听了大半夜呢。这叫以琴传情，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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