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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宫变（第2页）

一句话，仿佛就已抽去了所有的空气，淑妃胸口闷得快要爆炸，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在宛若白雾般的迷茫空荡中，轩辕月清冷的声音如从九天之上、白云之巅，一个字一个字地飘来——

“淑妃去感业寺落发修行，为皇上祈福，既得了贤德的美名，又可清心静气、怡养天年，岂不甚好？如若抗旨不从，皇上可还有一道口谕呢……”

曾淑妃愣愣地看着她，她唇边的微笑淡然若烟，却仿佛有着压迫所有神经的力量，红唇轻轻开启，吐出两个字：

“殉葬。”

这两字似溶化的铁水，当头淋下，把淑妃打得一个踉跄，摇摇晃晃地退后两步，颓然委倒在地。

她咬紧银牙，颤了半日，才挤出字来：“你、好、狠！”

轩辕月漠然凝眸于她：“本宫已经手下留情，淑妃可别自断生路！”美目微闪，唇边慢慢抿出一道玩味的笑，“或者，淑妃真的与皇上伉俪情深，一心想要追随于地下？”

淑妃身子一阵剧烈颤抖，仿佛有什么在体内挣扎着、冲突着……终于，眼中近乎疯狂的红光，像烛火般一分一分幽暗下去，最后变成了一片死寂的沉灰。

她慢慢仰起脸来，脸上尽是麻木而空洞的绝望：“臣妾……愿去感业寺，请娘娘恩准……”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所有力量似乎都已从身上消失，她软软地垂下头，整个人仿佛委缩成了一片干枯的叶子。

目送来时气焰冲天的淑妃，恍如无知无觉的木偶般走出御书房，红绡不屑地撇撇嘴：“还以为她真会拼个鱼死网破，谁知一听说要殉葬，就吓得什么都答应了。”想了想，又问，“公主就这样放过了淑妃，难道不怕她再兴风作浪？”

“她所倚仗的，不过是曾家的势力。曾家这条河干了，她就算是条蛟龙，又能兴起什么风浪？何况在本宫眼中，她还不过是条小鱼。”轩辕月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叹了口气，“本宫最担心的，是太子！”

红绡随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只见铅灰色的乌云层层地重叠在一起，仿佛一块块巨石压在头顶，令人沉闷得无法呼吸。她努力露出一个轻松而明亮的笑，宽慰道：“公主已布下天罗地网，量他也逃不出去！”

轩辕月神情依然沉重：“宫中每一个角落都已经搜查过，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不在宫中。”她若有所思地自语，“他是如何逃出去的？又会逃到哪儿去呢？”

“娘娘放心，靳将军已带人封锁了各处城门，他就算逃出了宫，也逃不出这宜州城！”一旁的月影终于忍不住插话。

“没这么简单，这次他能安然逃脱，说明他的实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本宫担心，若让他逃出京城，他就可以联络人马，起兵作乱，那时，一场战争就不可避免。”

月影不以为然地摇头：“娘娘多虑了，朱崇韬即使逃出去，也是被天下通缉的丧家之犬，还有谁敢助他起事？”

轩辕月淡淡瞥他一眼：“难道你忘了，德云守将张简正是他的舅父。”

月影顿时哑然。

德云正是阆琊与东煌交界的边境重镇，为防东煌进攻，这里一向驻扎了重兵，足有十万之众，若被朱崇韬掌握了这支军队，将对京城构成极大威胁。

红绡明亮的眼睛转了转，语调又变得轻快：“咱们也有京城的守军，还可征调各地的驻军，公主足智多谋，就算朱崇韬领兵来犯，也准保被打个落花流水，不过又是一个康王罢了。”

“朱崇韬不是轩辕宏……”轩辕月眉尖若蹙，凝声道，“这一仗，我们并无把握。因为，我们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红绡跟月影异口同声地问。

“民心。”

沉甸甸的两个字，宛若泰山一般压下来，令两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轩辕月叹息一声，道：“朱崇韬当太子已有十三年，地位巩固，在民间声望也颇高，而本宫毕竟是北越的人，昊儿又太年幼，咱们在这阆琊国，根基实在太浅。若前太子振臂一呼，只怕各地便会群起响应，那时局势就不是咱们能够控制的了。”

“那该怎么办呢？”红绡急急地问。

“眼下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朱崇韬。京城各处都已戒严，每户人家都要严密排查。为阻止他与张简会合，本宫已经派人在通往德云的路上严密设卡，要张简回京的调令也已发出，派去接任他的人正在路上……”轩辕月目光悠远，遥望天上瞬息变幻的云层，缓缓道，“现在就要看谁的速度更快，谁能抢得先机了。”

接下来，是昊儿的登基大典，轩辕月也顺理成章被册封为太后，垂帘听政。普天之下，万民同庆，京城一片欢歌载舞，鼓乐连夜喧嚣。

然而，太平盛世的热闹下，却暗涌着湍急的寒流。太子的漏网，始终像一片阴霾笼罩在轩辕月心头，令这个冬日变得格外寒冷而漫长。恰在这时，她又接到皇兄轩辕熙遣人送来的一封密信，道是康王逃往北漠后，投靠了匈奴冒顿单于，在他的游说下，单于已于近日集结兵马，在北越边境骚扰数次，似有大举进攻的迹象。

这封信送到时，正是十一月底，阆琊京城刚下了场大雪，天气冷得连井水都冻住了。凤仪宫中燃起了地龙，宫殿四边角上还烧着炭盆，红萝炭不时“噼啪”作响，虽然暖和了不少，但那样的暖，却像是用了床大棉被，从头到脚裹得牢牢的，令人窒闷得喘不过气来。

轩辕月放下书信，走至窗前，用力推开了紧闭的窗户。一阵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直刮进屋内，吹得帐帘忽上忽下地掀动不已，墙上一幅江山雪景图也“毕剥剥”地翻卷着，好似就要被吹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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