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叹气,垂眸低沉着声音表达他难得的迂回;“那晚些时候再去……”他擦身从她身边走过,略略微停,淡语道:
“这会儿太阳大。”
虽然皇帝已然离去,溶月还是能感觉空气里的味道隐秘的滞重,她吁口气夺门而出,带着几个宫娥去了苍穹院。
骄阳似火,树梢的风飒飒哗响。
阳光雨露,这些都是自然最温柔的赐予,溶月愿意亲近它们。延惯前世生活的态度,她有各种设想在天地中挥汗如雨,恣意的享受。
溶月拨开草丛,寻找着侵蚀力非凡的杂草,去年夏天,为免皮肤失去白皙,她整季躲于房中。想起旧事,溶月心潮感慨,女为悦己者容,无论背后承载的故事多么可歌可泣,对于实施者的女人,终究小心翼翼的有些卑微。
还好,没走到癫狂!
溶月没巡完一截田埂,留金就带着一列双手捧物的内侍追了过来。
“皇上怕皇后娘娘中了暑气,让奴才送来一些饮品。”
溶月起身、看向满脸笑容的留金身后,众侍从手脚麻利,已迅速支起帛帷华盖,高几软座一律铺陈。
“代本宫谢皇上。”
溶月浅笑看着留金,细声下了逐客令;“这天热,饶总管回去好好侍君。”
留金目光微闪,欲言又止的带人静去。
溶月望眼被遮住的大片阴凉,不争气的有了些心动,她叫过半春,低声吩咐几句,犹豫着还是坐了过去。
侍女训练有速,早已摆好果品,掠过各物,溶月的目光望着冒着热气的白瓷碗,不可抑止就有些愣神。
半春一路急跑,气喘吁吁捧来笔墨,溶月看着心有不忍,让她坐下饮水歇息。她则推开那热气回凉的汤药,铺纸画图。
鄢祝融送走明亲王,听闻皇后已回去春晖堂。他无奈苦笑,她到是会钻空子。心思无聊,在书房踱步转了两圈,他不得不意识到一个发现,看不见皇后,他就烦躁。
对于一个女人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尽管皇后让他早有认识的先例,但一再反复的提醒,还是让鄢祝融觉得石破天惊。
鄢祝融坐回沁凉藤椅,想着皇后现在对他的淡离,他脑中蓦地滑过那个男人俊美的脸,毫无预兆,热焙的酸泡就从骨头缝里渗了出来,凉丝丝的颤齿。
夕阳西斜,鄢祝融思绪依然繁芜杂陈,扫眼房中渐暗的光线,他心明似镜,纵使他等得再晚,皇后也不会猛地跳出来,无所忌惮的抱着他笑一室明辉、咬着他耳朵说一堆胡话。
这个霍然的肯定,照着鄢祝融的形单影只,多少有些残忍。
他一颗心泡了满腹往事难回的饮憾,皇后就是那炙在火上的一颗美栗,他舍不得看她焚灭,对于失去她,他更不敢担一点的风险。
何况还有,还有太多他的悔不当初,与他浑然不知的冒失相比,她所受已太过居多,他如何还能再使性子露出刺人剑芒,怨怪她分毫!
思量至此,鄢祝融脑中浮出那些过往的细节,她独撑的丧子之痛,她忍苦的千里迢迢,她执着的温言软语……她心淡的迥然逆转。
相对她的柔情似水,他却在不甚明了的时候,站在了自己未觉或不能自控的对立面,予她辜负,杀破了体贴的网,在滤掉她的同时,也丢掉了他心满的悦然。
念及此处,鄢祝融心底打了个冷冽的激灵,他想到读过的句子——哀莫大于心死!
这个豁然出现的猜度,有迫人的紧张,再坐不住,他起身奔了出去。鄢祝融脚步飞快,他想立刻见到皇后,他有多如落叶成山的话,想要对皇后诉说。
皇帝形色匆忙的冲进来,溶月正在窗边描草图,剥去情感的包容,她发现她对皇帝擅闯的鲁莽,多了不虞的皱眉,对一贯优雅的鄢祝融隐隐生出粗鲁的挑剔。
“皇上怎么了?”
溶月搁笔,磨蹭着行礼的时间;“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鄢祝融急步走到案前,立在与她咫尺的距离,一腔热情瞬间乱成缠麻,他面显哂然,克制着百感交集的情绪,放淡了声音问:
“蕲艾汤,皇后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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