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他吗?而他又想见你吗?这早已不是你想不想见他的事情了。kenkanshu”她继而又转向馨祥宫所在,极目远望仿佛能看见此刻孤身一人坐在屋子里的茜宇,嘴角微微含笑,心中道:“茜宇,能为你们做的我都做了。这是我对赫臻最后的付出,如此在我的记忆里,也有刻骨铭心了。如果你们真的能重聚,祝好!”
叹罢心头骤然松开,仿佛抛开了一切,德妃旋身对白梨道:“我们去书房吧!”却远远看见一个身量丰腴的女子正于远处缓缓行进,女子穿一身紫色纱袍,虽然步调缓慢却仪态万千,丰腴柔婉比起纤弱女子的莲步轻移更多几分姿态。只是细看面上颜色,反逊了六七分,让整体形容失了光彩。
“那是栖霞殿的惠贵嫔,主子您见过的。”白梨在一旁道,“看着像是往季娘娘那儿去,想是不会来我们这儿,主子我们先走吧!”
德妃自然应允,再起步行走,她抬头往四周楼宇宫阁,心中苦笑:这宫里少情少爱少真心,永远不少的,就是这等痴女傻女吧!可是,这真的是女人的错吗?
第五十五章月坠花折—生离死别
一袭紫裳的女子款款而行,原来昨夜无眠的除了裕乾宫等待答案的端靖太妃,还有这位身怀龙裔本当风光无限的惠贵嫔。她步履平稳身姿绰约,唯独那颗心忐忑不安与那面上一贯示人的婉约极不相称,此刻她正走向玉林宫,那个因病而在宫内消失许久的季妃如今是怎么一个模样,对班君娆而言充满了好奇。
原先季洁是一棵能够遮阳避雨的大树,然而毫无征兆地,这棵树渐渐枯萎甚至濒临死亡,若说是依傍的班君娆吸尽了大树的精华,但班君娆分明在她枯萎前就离开了。于是班君娆不得不迷茫,她与季妃究竟是一生一死,还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她也需要一个答案,可她注定和端靖太妃一样,似乎永远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案,而即便有了答案,也未尝能坦然接受。
只是班君娆的处境更不堪,她根本见不到她想见的人,因为当她们无视别人的生命,这个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就绝不会允许她们往后的日子再有自由可言。自由是相对而生的,这一点睿皇后必须要宫里每一个拥有野心和欲望的女人都铭记。
班君娆永远也想不透为何皇后会和自己同时出现在玉林宫的门外,她分明听扶梅说皇后自出了馨祥宫前往裕乾宫后便折回坤宁宫休息了,她分明算好了这个时刻碰不到皇后,但一切都不能如她所愿。
“惠贵嫔的脚不是扭伤了么?”悠儿闲闲地看着朝自己微微福身的班君娆,极平和地问,“方才远远看着,贵嫔走得还算稳妥。”
班君娆面色通红,垂首低语:“臣妾没有伤到筋骨,昨日只是因为新伤比较疼痛才以为自己不好走了。今日早晨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觉得没事了,便想出来走走,不想……走着走着就到了季妃娘娘这儿。臣妾想既然来了,就该进去请安,季妃娘娘抱恙至今,臣妾许久没问候过了。”
悠儿笑得自然:“果然贵嫔担得起一个‘惠’字封号,行事作风皆可称得上是六宫表率了。”
“臣妾惶恐。”班君娆最禁不起皇后这不痛不痒的话,天知道皇后下一句会说什么,这个波澜不惊的女人甚少将喜恶写在脸上,她此刻是喜是恶又有谁知道?
悠儿只道:“但本宫并不希望贵嫔此刻去探望季妃,且你今日这样出宫闲逛亦有些鲁莽。一来,昨日宫里才因你受伤而对凌美人有所误会,风波未平你却悠闲自得地出来了,宫中多口舌喜是非之人不定又要说是你惠贵嫔有意装病排挤得宠的凌美人,这又是事。二来,此刻你身怀龙裔最是金贵。不错!适当地走动对于将来生产有利,但玉林宫里如今住着的是个得病的妃子且国孝家孝重孝在身,万一你身体有些不适,难免旁人诽谤季妃乃不祥之人。人言可畏,这两件事本都没什么,但到了那些谗佞小人的嘴里,定又能闹得满城风雨。皇上最近朝务繁忙无暇,若再为我后宫琐事挂心,这份罪过究竟算作谁的?惠贵嫔认为呢?”
皇后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听者班君娆也不曾喘气,待皇后最后询问,她方谨小慎微地呼了口气,却是连自责的心都没有了,被皇后一堵,什么也说不出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场面话,“臣妾谨记娘娘教诲,此刻便回栖霞殿安心养胎,不敢再在宫中添什么风波。”
悠儿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上前几步握着班君娆的手轻声笑道:“季妃这些日子肯病,但身体总有好的时候,惠贵嫔尽管好好养身体,来日方长你们姐妹总有说话的时候。季妃如此蕙质兰心贤惠淑德的女子,宫里少了她定不能的。你的心意本宫定会带到,也定能让季妃勤于医药将身体养好。此刻本宫期盼的,无非是惠贵嫔和徐荣华为皇嗣再添繁荣,再有就是季妃的健康。”
班君娆不知道皇后肚子里为什么总是有这样一车车不温不火冠冕堂皇的话,纵使这样温和友好的话此刻在她听来还是不能安抚忐忑的心。昨日钱妃在自己面前如何夹枪带棒地说话,甚至言辞中不乏羞辱之意,可皇后却没事人似的作壁上观,若她真的有心待自己好,又岂能容钱妃昨日对自己这般嚣张?
“惠贵嫔且跪安吧!早些回去歇息要紧!”悠儿缓缓将手抽回,温和地冲着班君娆笑道。
心跳得有多快,仅班君娆自己能感觉到,似乎这一刻她有些领悟了一个道理,就是做什么都行,千万不要做有违皇后行事底线的事,不然真的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季妃这棵大树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枯萎的,她还能有重新枝繁叶茂的命么?那几乎是不可能了。
“臣妾告退。”班君娆半刻也不想再逗留在悠儿的面前,她知道腹中的胎儿是此刻自己荣华风光的保证,甚至这个孩子还能保她将来的平安,毕竟她不是季洁,毕竟王越施没有死在她的手上。而她,仅仅只是看着她死罢了。
“送一送惠贵嫔,一个扶梅本宫不放心。”悠儿闲闲地说了一句,从身后拨出数名宫女内侍来护送班君娆。与其说护送不如说遣送更直白,经昨日一事,悠儿已绝不容许班君娆再挑什么事端。
待班君娆被众人送走,古嬷嬷方凑上来问悠儿,“主子先进去瞧季妃娘娘吧,惠贵嫔哪儿奴婢会看着的。”
悠儿点了点头,一壁往里走,一壁轻声对嬷嬷道:“别叫她吓着了,也别叫她再到处走。没什么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乍一听这样的话,定会觉得睿皇后的确铁腕肃骨甚至不近人情近乎残忍,仿佛班君娆的存在就仅因为她腹中的孩子,若孩子没了或产下后,班君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实则决定这些的不是悠儿,她从不认为别人的命是可以掌握在她的手里的。无端牺牲了一个严婕妤,无辜惨死了一个王越施,便是如此悠儿仍旧不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决定那些恶人的生死,种豆得豆,种下了恶果,自然也要她们自己慢慢地悉数吃下。如此才算因果报应,不枉费苍生怜悯。
季洁经这几日折腾身体每况愈下,她虽医药不断,但终究因心情抑郁而三餐不继,再者心魔所致无法安睡,此刻的季洁早没有了平日里清秀可人的姿容,瘦削的身体和面颊,越发突出那对无光的眸子来,可凹陷的双目仅仅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当她看到悠儿款款进门时,皇后身上用金线绣制花纹图案的裙衫散发出的光芒反给她的眼眸注入了神采,莫名地季洁看到悠儿竟不再绝望,她并不觉得皇后此刻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只是她觉得看到悠儿好像能解脱什么。
“季妃今日的气色没有前些日子好了。”悠儿轻轻挽了挽臂上金色的披帛缓缓落座在那张她坐过很多次的梨花木大靠椅上,言语间忍不住四周环顾了一下,端靖太妃口中所说的那些樟木家具,真的伴随了季妃四年之久么?臻杰他真的为了朝廷和自己决定了季洁的命运么?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心安理得于自己所做的罪恶,同样作为一个受害者,或许她一早就知道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就不会弄出那么多的风波和阴谋。可是,这一切仅仅是如果而已。
但事实并非如悠儿所想,对于自己处在怎样一个环境季洁浑然不觉,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早就被皇帝定下了,至于她若一早得知尔后会不会再下手迫害旁人,谁也猜不到,那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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