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木罕微微一怔,他蓦然明白与自己对话的和九年前虽是同一个人,但如今的傅茜宇已是身系皇室兴衰的母后皇太后,而今天两人之所以能见面,也并非为了叙旧。
“叔父和几位皇兄从来都不会我和说他们的心思以及王室的决定,我只是在王室的夹缝中生存,可有可无。”契木罕端正了心思,认真答道,“但是契木罕从不认为区区忽仑人可以有入主中原的霸气,中原始终是汉人的天下。忽仑人只适合放羊牧马,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才能让忽仑血脉和这个民族长存。”
茜宇不减肃然面色,翻了翻手里的团扇,颔首紧盯着契木罕,“那王子可愿意和吾皇一起打消你叔父的邪念,并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或者说,为你的父王和母妃报仇。”
契木罕滞了半刻,从面前女子眼底闪出的凌厉让他震惊,九年前那个善良甜美的女子让自己一定要放弃仇恨忘记痛苦,让自己在宽容中获得快乐。可九年后,这个女人依旧善良美丽,但却在自己面前提起“报仇”这两个尖锐的字眼。
“王子真的如当年我们约定的,放弃了所有的仇恨?”茜宇微露笑颜,仿佛看透了契木罕的心思,所说的话直入他的心坎,“方才那句‘在王室的夹缝中生存,可有可无’难道不是你怨气的表现吗?如果真的放下了一切,你又怎么会在乎叔父和兄弟们是否重视于你?”
契木罕垂首苦笑,“我并不想就此夺取他们的生命,正如您说的,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但并非为了报仇。”
茜宇此刻才舒缓肃容,欣然笑道:“报复伤害你的人的最佳手段,就是不要成为和他一样的恶人。你的叔父夺走了你的一切,但你却如此宽容地对待他们,仅仅想要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对他们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来得痛苦。忽仑有你这样一位仁慈的汗王,牧民们会比任何时代都过的幸福。”
契木罕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茜宇,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释然之态,“我想叔父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我送给朝廷做质子。”
茜宇轻摇团扇,施施笑道:“也许这也是他一生唯一做对的事情。之后的一切皇帝会有安排,当年和我在一起的男子如今已是当朝兵部尚书,他会和傅府、钱府、真府的子弟一起执行皇帝的计划,一直到你登上汗位。”
契木罕点头应允,却问:“那位真府的子弟,是真舒尔吗?”
“是!”茜宇等得就是契木罕这句话,“你们已经见过了。”
契木罕犹豫了片刻,才说:“他是否与国和公主……情谊深厚?”
茜宇点头,分毫不让,“在你出现之前,真舒尔是驸马的不二人选,可是因了忽仑有意和亲,皇帝意欲将国和嫁给你。”
契木罕不知为何觉得越是和茜宇说话,与她的距离就越远,他怔怔地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可我并不想娶国和公主,我不希望……”他顿了顿,不自觉地伸手触摸了肩头那一尾雪白的狐皮,“我不希望悲剧重演。”
正如自己思念赫臻时就会伸手触摸右腕上的琥珀,茜宇猜想契木罕心头也有了深爱的女子,如此方落下心中之石,轻声道:“这件事,哀家能帮你。”
然而话音刚落,茜宇的记忆里突然跳出一件东西,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契木罕肩头那不合夏日气候的皮草,而契木罕也察觉了什么,脸色骤然发红,起身道:“您有了身孕当好好休息,午饭时,我再来向您请安。”语毕便匆匆行礼,迅速地退了出去。
茜宇的身子也微微泛热,她摇着扇子看契木罕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笑了。
皇城之内,众人都知道今日皇太后接见忽仑王子一事,都以为皇室已算定下了国和公主与王子的联姻,一些妃嫔纷纷往坤宁宫送来贺礼。若珣不胜其扰,心中烦闷却不能堂而皇之地去书房找舒尔说话,便闪出坤宁宫把那些妃嫔交给皇嫂打发,自己带着小宫女逛到了裕乾宫,本想进去请安,却被挽香拦下了。
“母妃有客人吗?”若珣随意问了一句。
挽香的神色有些尴尬,局促地笑道:“太妃娘娘昨夜因闷热没能睡好,此刻正打盹呢!公主去别处玩吧!”
若珣信以为真,便带着宫女离开,然没走几步身旁的绿衫宫女便冷不防叫了一声,若珣回头去看,只见十来个大力太监匆匆忙忙跑进了裕乾宫。
“怎么了?”若珣大惊。
第四十二章欲说还休(四)
若珣的惊讶其实慢了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前,端靖太妃一如往日静静地在她的裕乾宫里为儿子缝制衣裳,但一个许久不见却极其熟悉的身影打扰了她所有的平静,那一刻手中的绣花针深深地刺入了指尖。
“瑢儿,为父给你的信件你为何一封不回?那日你娘进宫后我就再没得到过你的消息。”一个年过花甲身穿内监装束的男子在太妃面前放下内务府新拨的份例后,便对着已惊得麻木了指尖疼痛的太妃略带愠怒地说着这些话。
手中的丝绸滑落,璋瑢蓦然惊醒,她凄然地吮吸被刺伤的手指,那一股血腥让她很是恶心,随即凌然开口,面上不带半分情绪,“才知道您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后宫如此森严的门禁,您都能来去自如。呵……其实也不难想,当年您不是还安排了刺客刺伤当今圣上,当年的襄王吗?”
“来人!”不等父亲说话,璋瑢即刻高喝一声,门外的挽香从未见主子这般震怒,诺诺地进来,却听主子道,“把殿门掩上,没有哀家的话不许任何人进来,这位公公有好些话要和哀家讲。”
挽香听得不明不白,愣了半刻见璋瑢冷眼瞪她,方才一溜烟地出了去,之后便只听得宫室之门被合上,霎时正殿里一片骇人的肃静。
“瑢儿,如今忽仑王子也到了京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你能里应外合,取缔皇室指日可待。为父一生操劳,到头来却……”陈东亭絮絮地说着,进一步坐到女儿面前,却被璋瑢突然拂在地上的茶碗惊住。
骨瓷茶碗碎裂的清脆声中,璋瑢的眼眸里滚动着晶莹,双手交握却难住颤抖,她冷冷笑着,凄然地看着父亲,“若当初我不受您的摆布,只是安安分分地进宫,安安分分地做我的敬妃,也许到今日赫臻还做他的雍和帝,我的裕乾宫里住的还是帝王宠妃,而她甚至会有了自己的骨肉,儿女绕膝……”言下触情,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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