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殿的小小婕妤,下龙舟时她已然入住正殿,是掌一宫主位的惠嫔了。paopaow这一回皇帝不仅升了她班氏的位份,皇后更开口赐了封号“惠”字,如此有意抬举班氏,不禁让人觉得蹊跷,但礼面上众人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回宫的路上,钱韵芯带着堂妹与季洁结伴,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此刻很惆怅,一个小小的婕妤只不过替有孕的福嫔送了一只香囊给皇帝,便得到这样的隆宠,这个兢兢业业为后宫事务繁忙了这些年的侧妃却好像被人遗忘似的。
“王美人连升三级,一并连前去看望的人也蒙荫受惠,不如明日妹妹我也去看看那王氏,指不定就能从此和姐姐平了。”钱韵芯戏虐着笑道,“季姐姐也一起去,说不定皇上就要您和沈莲妃平位了。”
季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显然色有不平,口里却道:“福嫔是受圣母皇太后的恩,班婕妤她之前救太妃有功,如今也不过按着规矩升了半级为嫔,好在她没像福嫔那样,不然和妹妹你一同位列昭仪,难道要搬去丹阳宫住吗?”
钱韵芯气结,冷冷笑道:“原来姐姐这样大度的,妹妹可是小肚鸡肠,你看我能不能容得下旁人来我的丹阳宫。”
季洁知道钱韵芯不过嘴上厉害,对自己倒也算实诚,不由得叹道:“若为了皇太妃而赏班婕妤,早做什么去了?你也不想想,皇后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让你我看看清楚,宜嫔如今什么模样,乖巧者如今又如何?”
钱韵芯冷不防一颤,嘴角微微抽搐,半晌吐出一句话,“那皇后做什么把二皇子给我养?我又不稀罕的,还惹得一身骚啊!”
第十六章夷险一节(三)
季妃转身不语,身姿缓缓向前移动,方才她已经多说话了,不过这一点对她钱韵芯挑明,便是对阖宫上下挑明了,也不失为一件便宜事。钱韵芯哪里知道这席,只是莲步快移,跟着季洁道,“季姐姐随我回去吧,二皇子好难哄的。”
丹阳宫里,二皇子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只是蜷缩在床榻之上,虽然挨了打的屁股时不时会痛,却比不上心里想念他的母亲。从那日被嫡母从宜人馆带出来,他已有两日多的功夫没有看见娘亲了。
“欢儿,你父皇见你没去游船,便要母妃带了好些点心来,还有你爱吃的枣泥馅碧糯粽子,快来,母妃喂你吃好不好?”钱韵芯虽然嘴上说不稀罕二皇子,实则失去过两次身孕的她从骨子里喜爱孩子,恐怕除了皇帝,杰欢是第二个能让她这样耐着性子说话的。此刻她端了一碟子小巧玲珑的粽子坐在杰欢面前,方才宫女们告诉她二皇子午后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过。
杰欢怯懦地看着钱昭仪,半晌才柔柔道:“钱母妃,欢儿想回宜人馆。”
钱韵芯脸上强笑着,胸前略略起伏,她压着脾气缓缓道:“好孩子,你先吃了饭,吃好了饭咱们再说好不好?”
她的陪嫁嬷嬷担心主子的性子耐不住,过来拉着杰欢的手哄道:“二皇子看啊,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呢,嬷嬷来伺候二皇子吃粽子好不好?”
杰欢还是一副漠然的神情,那张漂亮的脸蛋又因委屈和害怕而显得楚楚可怜,钱韵芯端着那碟粽子压着心头的火离开了寝室,才到正殿便摔了个粉碎,指着一班奴才道:“你们想办法让二皇子吃东西,别说饿死了,就是饿出毛病来,你们都先自行了断了,看我保得住哪个!”
于是一班子奴才吓得诺诺地端着吃食进去,可片刻便就传来了杰欢委屈的哭泣声,钱韵芯大大叹了口气,闭着眼自问道:“我究竟招谁惹谁,弄这样一个小祖宗来折磨我,若是自己的孩子这样闹别扭早就一顿板子叫他老实了,可是他到底还是蒙依依的孩子,我若打骂教训,外头的人不定怎么看笑话呢,还不趁这个机会用唾沫星子淹了我?”
傅王府里,茜宇正在卧房内哄着儿子睡觉,今日这样放松竟叫臻昕玩疯了,睁着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半晌不肯睡去,直到茜宇冷了脸,才腻着硕王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硕王妃嘱咐了嬷嬷们几句,便搀扶着女儿缓缓出来,本以为女儿跟着太上皇去了南边,就再也盼不到与女儿自由自在说句话了,如今女儿好端端在自己身边,还是在家里,硕王妃顶好这几日就一直把女儿带在身边。
茜宇觉得母亲的身体散发着阵阵温暖,手上的皮肤因保养得当还是那样柔滑,握着母亲的手,仿佛就能回到从前,心也随着无意识地平静下来。
这一夜,傅嘉在书房内就寝,茜宇在双亲的卧房内与母亲睡了一夜,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两年来她第一次睡得踏实了。
夜深人静,傅王府因住下了皇贵太妃而日夜添加了看守,但一个瘦小的太监还是滴溜溜地钻进了客房,一个穿月牙白袍子的男子就着昏暗的灯光举着手中的风筝笑道:“小平安你来了?”
第十六章夷险一节(四)
“爷!”小平安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您又叫奴才来做什么?方才白梨姐姐的话您可是听到的,要扒了奴才的皮!”
真舒尔无邪的笑道:“他这是吓唬你的!再者……”他说着将腰际的玉佩解下塞到小平安的手里,“我给你谋了这样好的差事,就算为了我挨一顿板子又如何?我看缘亦她们好像也不会拿你怎么样?这块玉佩能换最好的棒疮药。”
小平安见真舒尔把一顿板子说得那样轻描淡写,真是在心里哭了几回了,“那……爷要奴才做什么呢?”
真舒尔举着手里的风筝笑道:“呶,我白日里做的风筝,明日就去津河水畔放,你把太妃引出来就好了。”
小平安满脸不情愿的模样,“您以为奴才是谁啊?太妃好好的在王府里不待着……能跟奴才走?”
真舒尔笑得很狡黠,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写着“山人自由妙计”,他乐呵呵凑近小平安,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听我说……”
翌日清晨,茜宇随着母亲早早起身将上朝去的父兄送出了门,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家人都在身边,和和乐乐。然晨起她便发现母亲的眼角充斥着血丝,只觉得自己昨晚安眠一夜,不曾察觉到母亲是否睡好,但见母亲笑语如常,便也乐得和两位嫂嫂陪着母亲话家常说笑。方才送走父兄时,茜宇也一并安排缘亦将若珣送去央德公主府,并嘱咐她自己出去京城里逛逛,晚里回来也不碍的。缘亦半推半就,把一起子奴才个个嘱咐了一遍才离开,不由得硕王妃脱口道:“若当年你带了缘亦走该多好?”茜宇闻之,漠然不语。
此刻,母亲和嫂子带着臻昕去看表兄弟们读书,自己便闲于内堂与白梨、文杏说话,不时见小平安满脸堆笑地进来,文杏遂问道:“你怎么不跟着春公公伺候小王爷去。”
茜宇倒不以为然,自在挑着绣篮里的花样笑道:“王府那么多人,何苦要他再去凑热闹。”
小平安嘻嘻笑道:“多谢娘娘体恤。”罢了在心里大大提了口气,壮着胆子道,“娘娘,奴才听说津河水畔风光如画、美不胜收,别有一番江南意味,自与北方粗景迥异,如今春末之际更是绿柳扶风,最是游玩的时候。奴才从外地来的,还不知道京城的景色如何就进宫了,如今难得出来一趟,实在很想去游玩游玩,求娘娘准奴才一日的假吧!”
白梨不由分说骂道:“你是不是看缘亦姑姑、春公公都不在,就敢撒野了?你信不信即刻就叫你皮开肉绽的?还不快滚出去?”
文杏说着上来戳了小平安的额头,低声骂道:“做死么?你仔细记着打,快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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