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然,只是道:“婕妤抬起头来回话。bookzun”
班婕妤依命微微抬头,胸前依然缓慢起伏,气息似乎尚未平畅。茜宇昨日并未仔细打量过她,此刻细看,但见班氏亦生的如宜嫔般细眼长眉,但脸色红润、肤质亮泽、身量匀称、额颊饱满,虽姿色妩媚不得与宜嫔相比,却一副安康富泰、温婉柔和的模样,不似宜嫔柔弱之美叫人观之可亲。
“婕妤宅心仁厚,既然如此担心严婕妤,不如与本宫共坐肩舆,本宫的奴才别的不行,行步走路倒比寻常人快些。”茜宇悠悠收回目光,左手轻轻把玩着右腕上的一串琥珀,话音冰冷,竟丝毫没有邀请之意。
班婕妤双目含光,两颊飘红,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更显得面容饱满润泽,口中诺诺道,“娘娘盛情,嫔妾无……嫔妾……不敢,娘娘……”她如此絮絮许久,却还说不出一句整话。显然,她心内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对于严婕妤的关心,在皇太妃看来并不是什么宅心仁厚,却是公然与她为敌,阖宫上下,谁人不知严婕妤昨日才挨了皇太妃的打。
实则并不然。以茜宇的个性,决不会认为班氏关心严婕妤是与自己为敌,反之尚添了几分喜欢。只是此刻事态不明,自己若不显出冷酷一面,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定叫人觉得自己心有亏欠。若让人捏住软肋,从此便休想在这后宫说一句有分量的话了。
“婕妤慢慢说,恐怕方才走的急了吧!快把气匀顺了再说!”茜宇挥手示意缘亦道,“还是扶婕妤上来吧!”却没有示意小春子叫众人放下肩舆。
班婕妤此刻已理清了神绪,双手扣于胸前,微微俯身,缓缓道:“嫔妾身份低下,实在不敢与娘娘同坐肩舆。嫔妾慌忙行走于宫中,已违宫中体制,失了仪态,闭门思过尚不及,若此刻再斗胆与娘娘平起平坐,真真是该死了。嫔妾叩请娘娘体恤嫔妾的心思。”班婕妤说着便跪了下去,深深拜于地。
茜宇柳眉微耸,嘴角微微扬起,她心中暗念:这后宫美人儿不多,却多这样心思细密之人,好一个班婕妤,几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遂道:“看来还是本宫不识大体了,班婕妤之言有理。”
班婕妤的身体俯地更深了,口称“嫔妾不敢!”
“当年汉成帝之母夸赞婕妤班氏却辇之德道:‘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如今本宫可不该夸一句‘古有班婕妤却辇之德,今亦有班婕妤却舆之德’吗?”茜宇示意缘亦将班氏扶起,笑盈盈对她道。
班婕妤宠辱不惊,垂首道:“汉成帝班婕妤贤德之名古今称颂,嫔妾恬得其名,却自知无此德行,娘娘夸赞着实让嫔妾忐忑不已。往后更要恪守本分,期不负娘娘所赞。”
茜宇眼帘微垂,心内“哼”了一声,继而笑道:“方才婕妤说严婕妤病危?既然此刻本宫知道了,又怎能坐视不理,当前往探视才是。”她顿了顿道,“婕妤既然不愿与本宫共坐一舆,那是否愿意扶着肩舆,与本宫同行呢?”
班婕妤神色平和,福身应诺,姗姗过来茜宇身边,与缘亦一左一右扶着肩舆,一行人又匆匆向前赶去。
第四章无为而治(一)
至栖霞殿,茜宇悠然下了肩舆,便早有内监宫女并已先到的太医和几位宫嫔出来迎侯。茜宇一手扶着班婕妤,目光轻扫众人,眼里只见太医两名,宫女若干,四位宫嫔也是穿着寻常服色,未见出挑者。想来也是,这班婕妤自是在坤宁宫前候旨请安时得知的消息才匆匆赶回来,眼下这四位宫嫔理当或是平日与严婕妤交好之人,或是前来应景之人,而其中必有自己应当留意之人。想到此处,茜宇于缘亦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留意眼下的四位宫嫔,见缘亦会意,便对众人盈盈笑道:
“本宫听闻严婕妤不适,特过来瞧瞧!太医何须出来迎接本宫,严婕妤的身子才是重要的。”
一个太医抱拳道“太妃娘娘,血房污浊,您凤体为重不宜入内,臣等自当尽心照顾严婕妤。”
茜宇不以为然,笑道“严婕妤的病此刻还要紧么?”
那太医一怔,半晌不知如何回答,倒是身边那年轻的太医抱拳道“严婕妤此刻已无大碍,太妃娘娘放心!”
“严婕妤的病来得凶险,你们要尽力照顾才是,不拘什么药材,管用的就好!”茜宇絮絮说了一些,才道,“既然此刻严婕妤已无大碍,众人也不必围聚于此。”正欲转头向班婕妤说话,却见一行肩舆匆匆而来,上头坐得却是季妃,自己不由得整了整衣袖,昂首待之。
季妃的肩舆在百步外便停了下来,她步行至茜宇面前,叩首行礼,茜宇含笑免礼。季妃甫起身,便对着众人训斥道“严婕妤本是带罪之人,你们怎敢因其小病而劳动太妃尊驾?”
茜宇柳眉微耸,嘴角扬起笑意,心内想:是你季妃本就生得聪明玲珑心,还是已有人向你授意?若你此刻对严婕妤小产一事刨根追究,岂不要坏了我的心思!
“太妃娘娘!”季妃向茜宇福身道,“此事皆因臣妾疏忽,竟让他们惊动了您的凤驾,臣妾自当向皇后娘娘请罪领罚,此刻还请太妃娘娘回馨祥宫歇息。”
茜宇淡淡一笑,不语。此刻不语,自有她一番道理。
班婕妤在一旁欠身道“自然严婕妤身体无恙,嫔妾当送娘娘回宫!”
茜宇瞥了她一眼,浅浅笑道“严婕妤此刻定盼着有人说些体己话解些痛楚,班婕妤不如留下陪伴的好!”继而悠悠回首对季妃道,“娘娘陪本宫走两步可好?”
“是!”季妃口中称是,便已款款上来欲扶茜宇。
“让他们抬着肩舆在后头远远跟着。”茜宇吩咐小春子一声,便略略搭了季妃的手,款步离去,只留的身后“恭送太妃”此起彼伏。
一老一少两名太医待班婕妤进去其余宫嫔散去后,少不得嘀咕几句。那老太医摸着胡须纳闷不已,“太妃娘娘的话实在奇怪啊!”
那年轻的太医却捋一捋袖子,撩开长袍的下摆抬步笑道“农太医,方才可险,若非晚辈解释,季妃娘娘解围,你我不然就得罪太妃啦!”说罢拉着一脸疑惑的农太一笑呵呵进了栖霞殿,不提。
季妃谨慎恭谦,托着茜宇的手缓缓步行于林荫道中,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气正贴合了她的形容举止。
“娘娘进宫也有四年了,何时担负协理后宫之职?”茜宇口中以“娘娘”尊称季妃,自然是怀了几分崇敬的。当年陈璋瑢以贵妃之身代掌后宫之事,自己也曾协理相助,以己度人,心中知道这并非什么美差,若想左右逢源,上下安抚,真真一件费尽心血的难事。
季妃收颚垂首,温和道“回太妃,臣妾自进宫起,便受皇后娘娘之恩得协理后宫诸事之荣,只是臣妾年小轻浮,若非皇后娘娘处处宽容、事事点拨,恐怕到如今臣妾也不过应景罢了。”
茜宇含笑道“娘娘气度非凡,自然与他人不同,想你是乾熙朝唯一进宫便封侧妃的秀女,皇后自然要另眼看待你了。”
季妃的眼中飘过一丝黯然,却没有逃过茜宇的眼睛,只听她温和道“皆是皇上皇后的恩典,臣妾胸无点墨、心脑愚钝,颜色平平、蒲柳之姿,若非皇上皇后提携,这后宫……”季妃说到此处,心悸不已,自己如何就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这太妃果然一股神奇之力,能叫人莫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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