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滞了滞,缓缓道:“起先是奇怪的,后来才发现,她似乎……”
“是啊!当年谁不奇怪?谁不嫉妒呢?她的出现她的得宠,叫每一个人都有些无措。”德妃的感叹有些奇怪。
茜宇没有再说话,李红袖如何死的她心里很明白。也觉得这个女人是一切事件的转折点,也许她不得宠不怀孕不生下臻璃,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起码陈东亭不会因为女儿有了养子就起歹念。
“其实……她当年可以活下来的。”德妃的声音渐渐颤抖,仿佛是在忏悔,是当一个人面对罪恶时表现出的懦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自认为不管后宫琐事,不家长里短地在背后议论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偏帮任何一方,我这辈子就能干干净净,但事实又如何呢?”
茜宇的身子晃了晃,她糊涂了,姐姐分明说是她见死不救,是她没有要太医救治产后虚弱的李红袖,才让她含恨而终的。
“她只是产后虚弱,并没有大血崩,她不该死的。”德妃似乎已开始哭泣,“可是我嫉妒她,嫉妒她仅仅因为长得像赫臻的生母就得到他那么多的宠爱,我便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提。眼睁睁看着太医说她救不活了,说她死了……”
茜宇知道德妃是看到了当初李红袖之死真相的一半,就把罪恶都扣到了自己的头上,就背负了这么多年,可那并不是她的错。姐姐她既然不要李红袖再活,即便那时救活了李氏,她还是活不久的。既然笃定要臻璃,姐姐就不会容许李红袖从中阻拦。本来她只是想利用李红袖分自己的爱,并生下皇子来给她养,可当李红袖从一只温顺的小猫变成老虎时,姐姐这个猎人就绝不会任她来反咬自己。即便是没有牙齿的老虎,甚至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姐姐下定了决心,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姐姐……”茜宇轻声唤了一句,扶着床起身慢慢走到德妃身边,握着她的手道,“你相信我,她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看到那场罪恶,而非你促使了那场罪恶。”
德妃凝视了茜宇许久,才道:“你知道?”
颔首承认,但茜宇却不想把璋瑢的作为告诉她,只是道,“还是那句话,都过去了。”
德妃苦笑道:“是啊,都过去了。到如今得到赫臻的还是她们,瑾贵妃、陈妃、李红袖……淑文皇后。”她握起茜宇的手道,“那日得知赫臻薨逝的噩耗,我许是被吓傻了,没有哭也没有悲伤,我只是恨,只是嫉妒,我甚至想她瑾贵妃是不是知道赫臻会走,所以也早早地走了……”
茜宇心里有一种很凉很冷的悲哀,这一刻她们虽同为赫臻的女人,可立场和处境已完全不同,自己是怎么也装不出对于赫臻逝世才有的悲伤和凄楚,自己每每示人的难过只是对姐妹对孩子的不舍,她无法体味德妃的感受,无法理解张文琴的悲伤,更无法猜姐姐的心思。从那一刻起,她就和这些同为赫臻女人的人在不同的世界了。
自己要奔向的是两相美好、白头偕老的爱情,而她们面临的,是一生一世的孤寂。这一刻,茜宇的心动摇了。她觉得自己比起张文琴、比起庄德太后、比起姐姐,都更残忍。
第五十一章月韵之争(一)
“宇儿。”德妃唤了一声,看着怔怔的茜宇问,“你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茜宇回神,自己的手还被她握着,只不知二者谁更暖一些。
“姐姐不傻。”茜宇定下那颗动摇的心,垂目低声道,“姐姐一点也不傻。如果连争的心都没有,还叫什么爱?大家都是女人,缘何要比别人爱得卑微?何况这不是平头百姓三妻四妾的家,这是佳丽成千的后宫,你若不争不嫉妒不想不要,最后只能如汪洋里的一滴水,存在与不存在没有任何区别,且一辈子不会被人想起。也许我这么说有些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姐姐你是知道的,李红袖也非纯良善类,她恃宠而骄眼里无人,旁人自然也不会待见她?并非是姐姐你当年见死不救,而是她的命数,正如你如我,一切都注定下了。谁也无法改变。瑾贵妃、陈妃、淑贤皇后她们只是早一步去等待侍奉赫臻罢了。瑾贵妃那么要强的人,怎么肯比别人晚?而我们活着的,等照顾好赫臻的孩子,早晚也是要……”
“宇儿!”德妃喊了一声打断茜宇的话,这话越听越要她觉得阴恻恻浑身发冷,看着茜宇直直的眼神,心里不禁害怕,连忙道,“不说了,我们再也不说这些了。活着的就好好活着,你有身孕不要想这些,是我不好,再不提了……宇儿,我陪你去睡,今晚姐姐和你一起睡。”
茜宇被德妃牵着,不自主地跟着她,但心里,算是落下了。她能忍一刻是一刻,再过一个月腹中的孩子就要落地,一切,都会有个了解的。
待坐到床上,茜宇才笑道:“姐姐陪珣儿去吧,娘儿两个好些年没见了,今日还未得空坐下说话呢!”
德妃见茜宇的神情渐渐好了,方应下离去。
“赫臻呀,再有一个月一切都结束。我会忍下去,将来的人生只要和你相伴,我什么都能忍。”茜宇躺在床上轻轻抚摸过隆起的腹部,低声呢喃的同时,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熟悉而久违的哭声,那么真切,那么叫人心痛。
翌日,天气更冷,仿佛一夜之间本还能见到叶子的树木都光秃秃起来。萧瑟凄冷在树丛间弥漫,却越发反衬出皇室贵族奢华的生活。虽然悠儿崇尚节俭,虽然臻杰不迷恋声色,但皇室总有皇室的体统,贵族总有贵族的脸面。夏日用冰、冬日用炭,无不是费钱的营生,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事事往往切身体会了,才知道其间的酸甜苦辣。
丹阳宫里,钱韵芯一清早便看完了上个月的账本,正捧着一碗燕窝立在窗前吃着,陪嫁嬷嬷便来报内务府总管前来请示各宫用炭的份例何时发放。
钱韵芯捧着小瓷碗皱眉道:“怎么好像才入秋,就捣鼓起炭来了?”
陪嫁嬷嬷笑道:“您是忙得忘了时日了,早就过了立冬,眼看就要小雪了。”
钱韵芯“呀”了一声,却笑道:“倒是今年冷得晚,我就没觉得秋天过去了。好像皇后娘娘下旨我掌后宫诸事还是昨日的事,那可不是夏日里么?怎么就要冬天了!”
嬷嬷笑道:“因了先帝之殇,今年宫中大小节日万寿千秋都随便应付的,大家都没觉得什么,但日子就这么晃悠过去了。”
钱韵芯将瓷碗递给小宫女,又漱口盥沐换了衣裳,方唤了那总管上来问话。
自从钱妃接了季妃的账后,本以为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不懂这账上的道理内务府里里外外都好捞上些油水,天晓得钱妃竟是比季妃还较真的人,每一笔单子每一样东西都算得清清爽爽,饶她平日里自己出手阔绰用钱无数,这归到宫里总账时竟俨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大好的秋天正是各地进贡蔬果粮食的时节,内务府却只留的下些歪瓜劣枣烂熟的东西来润润肠子。
“奴才给钱妃娘娘问安,娘娘千岁吉祥。”内务府总管进门便向钱韵芯恭恭敬敬地叩首。
钱韵芯冷笑道:“本宫见了公公就是不愉快,听着些吉祥话也觉得没意思。”
总管赔笑道:“可是奴才做了什么事情叫娘娘不愉快了。”
“哪里哪里,公公你这么忙,怎么会到本宫眼前来做叫人不愉快的事?”钱韵芯笑道,“就是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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