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岁末,苏春娘紧着房屋各处打扫,赵氏则追在她后头询问武二的去向。
“说是半个月,如今快小一月了。这回又是去了哪里,连个信也没有,不知家里有人牵挂?”
“快了,快了,娘再等等。”
苏春娘埋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反复擦着廊下窗台,觑着空的打量门外动静。
只至那抹槐硕落在眼前,苏春娘的心陡然落回实处。
“回来了,该摆饭了。”
话说得模棱两可,赵氏也听得糊涂。
抬头正见武怀安踏进来,往阶下走了几步迎了迎。
“正说着,你倒是回来了。这一走二十多日,可是去了远处。”
武怀安步子稍顿,神色眨眼间温和不少。他轻轻勾起笑,上前揽住赵氏的肩,学着武二说话的腔调,“是,往北边走了走。这不冬日嘛,皮子是紧俏货,多挑几张回来,能卖个好价钱。”
苏春娘悄悄探头看了眼,心里不往下沉。
赵氏的情形一日坏过一日,三天两头分不清。
上一瞬,还能真真切切的认准武怀安,转个身的功夫,从她嘴里出来,他又成了另一个人。
今夜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
苏春娘吃了几口,便找由头走开,独留武怀安一人。
烈酒过喉,和着内里的苦痛,一同拆吞入腹。
这些于赵氏似无关联,却又息息相关。
她犹自絮絮叨叨的说着,无心去看身旁之人的面色,早已变了调。
“外头还有些事,我先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做什么去。”
赵氏没得来回答,站在檐下看武怀安的身影融进暗色里,才转身归去。
“春娘,碗筷收拾了烧锅热水,二郎一路风尘仆仆,定要好好擦洗擦洗。”
苏春娘够着身子答:“已经烧上了。”
“屋里的炭可点上了?二郎最怕冷。炉上备着热茶,他半夜起来要喝的。”
“都备好了,娘放心。您先回屋吧,稍等等给您提些热水洗漱。”
赵氏坐在堂前,定定的凝视着外头漆黑一片的空洞。
苏春娘没听着声儿,以为她回了屋。出来就见赵氏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维持着一个姿势。
慢慢上前,喊道:“娘,坐这儿可冷,回屋里吧。”
赵氏仿佛入了定,两耳不闻外事。半晌,她才悠悠说道:“总觉得脑子里忘了什么,想了许久也忘不起来。
这心里边啊,像是叫什么挖走一块,空落落的,又酸,又疼。
春娘,你帮娘想想,进来可有什么事我落下了。”
这一说,险些把苏春娘的泪给说下来。她扶起赵氏,往屋里去,“都好着呢。”
“成吧。”悠悠叹了声,赵氏起身回房,“你同二郎年岁也不小了,可得抓紧些。那药,紧着煎了给他服下。出门这些时日,可别功亏一篑了。”
苏春娘应了,应得很轻,轻到不似她喉咙里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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