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东宫寂静无声。毛骧寻到陈安,低声道:"有要事禀报太子殿下,烦请通报。"
陈安见毛骧神色凝重,连忙入内禀报。片刻后传来太子应允,陈安领着毛骧来到偏殿。朱标选择在偏殿接见,显然是经过深思。朱元璋对后宫干政深恶痛绝,立下铁规:凡涉朝政之事,绝不许后宫染指。更何况这个时辰,毛骧来访,必然是有要事禀报,更不宜让妃嫔知晓。
烛光幽暗,映照着殿内两人的面容。待毛骧行礼完毕,朱标问道:"有何要事禀报?"
"回殿下,臣查明了皇长孙病重一案。"毛骧将所有搜集到的证据一一呈上,又将案情从头到尾详细复述。从吕氏授意春桃找张易配药,再到小红引诱张怀济下手,环环相扣的证据链清晰可见。
朱标静静地听着,面色渐渐阴沉。待毛骧说完,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良久,朱标才从牙缝中一字一字蹦出四个字:"这-个-毒-妇。"
他转向毛骧,声音低沉:"回去告诉父皇,说儿臣知道怎么处理,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你退下吧。"
毛骧告退后直奔乾清宫,将太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朱元璋。
殿内沉默了片刻,朱元璋忽然问道:"这件案件的始末,都有谁知道?"
他太清楚这种涉及储位之争案件的危险性了。真正的危险不在于案件本身,而在于办完案子后知道真相的人往往都会被灭口。但他别无选择——自已因疏忽失职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如果这次还办不好就是必死无疑,办好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在必死和可能死之间,他只能选择后者。
朱元璋目光如电般射来,毛骧立马叩首道:"陛下,这件事臣绝不会透露出半个字,臣忠心耿耻,请陛下明鉴啊!"
朱元璋眯着眼睛,心中暗自思忖。亲军都尉府即将改革,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毛骧虽有失职之过,但此案办得还算得力,加之都尉府内一时也难觅更好的人选,倒不必急着拿掉他。只是给亲军都尉府扩权,更要防他们尾大不掉。这一番敲打,就是要让毛骧认清自已的身份。
这便是帝王心术。表面上是宽宥恩赏,实则暗藏杀机。既让毛骧感恩戴德,又时刻记得自已的性命操于人手。恰如驭马之术,不能太紧,马儿会惊;不能太松,马儿会野。惟有时紧时松,恩威并施,才能让臣子保持最佳的状态。
治臣之妙在于先抑后扬:先以生死予夺震其心魄,再以重任委托显其信任。如此调教出来的臣子,方能既敬且畏,既忠且谨。特别是在即将扩大亲军都尉府权力的节骨眼上,更要让毛骧谨记:再大的权力也是皇帝给的,皇帝给得了,自然也收得回。
毛骧听到皇帝的话如释重负,连连叩首:"多谢陛下,多谢陛下。"总算保住了这条命。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案件的内情吗?"朱元璋忽然又问道。
"没有了,"毛骧定了定神答道,"臣的手下和东宫的太监只是负责拿人,审问都是臣亲自进行。得到案件真相后臣便立刻来向陛下禀报。"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想不到你还懂得维护手下,那咱就成全你。但是记住,日后若有半点内情传出,咱拿你是问。下去吧。"
"臣谢陛下,臣告退。"毛骧再次深深叩首,退出大殿。
回去的路上,毛骧仍心有余悸。他之所以竭力维护手下,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多年调教出来的心腹。一个可信可用的心腹需要许多心血来培养,他不愿因为这桩案子,让这些忠心耿耿的属下平白丧命。
时的东宫偏殿内,朱标独坐良久,指节因攥紧案几而泛白。殿内烛影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寝宫。
吕氏正焦急地踱步等待。见朱标面沉如铁地坐下,她心中骤然一紧。太子今晚反常的行为更让她不安,她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袖。
"雄英的事,是你做的吧?"朱标目光冰冷。
吕氏浑身一颤,强作镇定道:"臣妾不知道殿下说的什么。"她的声音虽然平稳,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的慌乱。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朱标冷笑,"小红和春桃都已招认了。"
听到这话,吕氏脸上血色尽褪。她先是愣住,随即如同困兽般歇斯底里地喊道:"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又如何!若不是蓝斌多管闲事,朱雄英早就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朱标继续逼问。
"只要朱雄英死了,我的儿子允炆就是皇帝了!我为了自已儿子的前途使些手段有什么错?"吕氏尖声道。
朱标说道:"雄英视你为母亲,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雄英登基了,你也是太后。"
"雄英不是!"吕氏怒吼道,"那个常氏生的孩子不是我的儿子!如果不是到了绝路,我又怎么会使出这种手段?皇上和你偏心,偏心常氏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我儿允炆就算表现得再优秀再孝顺,都没有坐上龙椅的机会。他也是嫡子,他也是你的儿子,凭什么我的儿子就要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我恨你,也恨皇帝!既然你们不公平,那我就逼你们做出选择,逼你们选择我的儿子!"
"你这个毒妇,真是疯了。"朱标慢慢向吕氏逼近。
最后的对峙中,朱标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吕氏。殿内的烛光被两人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墙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吕氏本能地感到危险,不住后退,嘴里说着:"你别过来!你走开!"直到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朱标眼中寒光一闪。他右手从袖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左手猛地扣住吕氏的肩膀。白绫如毒蛇般缠上吕氏的脖颈,朱标咬牙道:"但愿你下了地府能好好忏悔,来世做个良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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