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反应不对,不像是发现了我的身份要兴师问罪,反而像是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满腹狐疑,他却好像并不打算解释。
只是说了一句,“你的籍贯是云都,你祖上是云都人?”
景缙不会无缘无故查我的籍贯,我略一思索便开口:“没错,不过我是在玉京长大。”
景缙听了我的回答,瞬间松弛下来,语气也变得愉悦:“我也是云都人,姑娘不知道吗?”
他的意思是,之所以对我格外关注,是因为我们是同乡的关系。可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理由而窃喜。
只是我懒得与他计较,只要不是想拆穿我的身份,都随他去。
回了暴室,暴室丞给我带来了调令,要我去景阳宫伺候。
我一个暴室罪奴,平日里做的都是浣衣、晾晒、伺候物件儿的苦活儿,突然被调去伺候人。
事出反常。
我怀着忐忑的心思,去了景阳宫。
到了景阳殿才知道,要伺候的人正是刚刚封了才人的赵怜。
想到我之前抽赵怜的那些鞭子,扇过她的那些耳光,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怪不得世人总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下完了,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果然,赵怜命人搬来了软榻,就坐在檐下看我跪在日头下。
她妆容精致,服饰华美,一点也看不到之前在暴室时,那灰扑扑的样子。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漂亮极了。
炎天暑月、烈日当头。
我跪在庭院中,脑袋发蒙、口中干渴。暑气蒸腾,景阳宫庭院中的砖块炙烤着我的双膝。
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赵怜这是,想要我死。
她坐在廊下,手捧冰碗,捏着汤匙小口小口地尝着。举止从容,神情优雅,半点都看不出,昨日之前,她还在暴室里与我争抢半个馒头。
那模样,仿佛她生来,就是端坐阁楼之上的千金闺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日飞升,不外如是。
此时我深刻怀疑,昨日就是中了她的奸计。
赵怜慢慢地吃完了冰碗,我的汗水也模糊了眼睛。这丫头,当真是狠心。
她放下空碗,帕子遮住半张脸,造作地打了个哈欠。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她这才懒洋洋地下了软榻走到我的面前。
她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之前说过了吧,你赠药救我之事,已经两清。接下来,是时候算算之前总账了。”
我干渴地咽了口唾沫,干涸的口腔已经没有多少唾沫。
一张口说话,干裂的嘴唇便传来新鲜的刺痛,并且带着几丝血腥。
“才人何苦……”说不了一句话,嗓子就干哑的需要吞唾润润。
“恃强凌弱。”
“嗯……”赵怜松开我的下巴,转过身去像是思考了一下,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恃强凌弱。”
然后回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过,我还能恃强凌弱呢?”
看来赵怜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了,跪了两个时辰,我一时泄气跌倒在地。
赵怜虽然骄蛮,骨子里却不是个坏人。虽然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但她应该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我脑袋往后一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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