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扶禾日刚落山的时候,黎煊便如约站到了云谷村的村口。
下午的时候,林典吏曾派人来送给他一份重礼,但被他婉拒了。
不足百斤的所谓重礼,对他来说还是太轻了些。
如果是一百二十斤的话,那他可能还会考虑考虑。
眼前的这个村落,对于黎煊来说不可谓不熟悉,这里本就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打眼望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绑在村口的大槐树上。
时至夜晚,有很多村民都已归家,只剩下贪玩的小孩,还在村口的大磨盘上摔着泥巴。
黎煊站在这里,一眼便看见了云上寺的众多僧人。
他们正在大槐树的四周忙碌着,似乎是在搭建某种大型的祭坛。
而在这些年轻僧人的最后方,有一位身披赤红袈裟的高僧。他盘坐在一块高耸的石墩上,似在闭目养神。
这位大师的周身确实是佛蕴盎然,只是他的装扮属实有些奇怪。
他的头颅、双手和双脚,凡是裸露的地方,全部缠着绷带。甚至有些地方,血迹浸透绷带渗了出来。
如果他不是披着佛门袈裟,黎煊还真会以为这是谁家金字塔里的法老跑出来了。
想来他就是白天在门前挑衅黎煊的云上寺高僧了。
默默地观察了他一阵以后,黎煊的目光又落回那个女人身上,接近一整天的捆绑,已经把她折磨的不成人样。
她的嘴唇干裂,头发披散,那一双眼睛更是麻木无神。直到黎煊走近,她的眼睛里才泛出一点点光彩。
“这位大人……你能不能……帮民妇跟……广目大师求求情?”
黎煊听清了从她嘴里吐出的、断断续续的话。
他不解的问道:“你杀了全家,给你定罪的是县衙。为何你不去向两位老爷求情,反而向广目大师求情?”
过了很长时间,这个女人才晃晃混沌的脑袋,艰难地开口:“民妇……民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他们脱离苦海。”
“如今……如今民妇做到了,你帮我求求广目大师,求他履行承诺。”
“我懂了。”黎煊漠然的点点头。
他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不由的微微叹息:“蠢女人,合该你遭这么多罪。”
没想到仅仅是十多年过去,云上寺的这群高僧们便不再满足一次只害一人,开始害人全家。
并且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还真有人会信他们那套往生极乐的说辞,直接献祭全家以求赎罪。
黎煊现在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承诺能让这蠢女人挥刀杀了自己的丈夫、杀了自己不及成年的儿女,又杀了公公婆婆。
杀得全家没留一个活口。
就在黎煊要开口向这位大姐问个明白之时,一个小沙尼见他行事鬼祟,赶忙上来驱赶:“快走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且说着,又扬了扬拳头,显然不介意对他这位黎司长进行暴力驱赶。
黎煊微微一笑,压着声音言道:“小同志,你可认识我身上的这身衣服?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脸上衔着自认为极为和蔼的微笑,相信光凭这身皂衣,就足以说服这位小和尚。
岂料小和尚丝毫不讲情面:“我管你是谁!”
“在这云山之下的一亩三分地上,万事都得听云上寺的。这女人杀夫杀子,乃是邪魔上身,此事专归云上寺所管。”
“你一个官差,跟着瞎凑合什么?”他叫嚣着走上前来。
闻听此言,黎煊的脸上浮起几分不解:“你是说这云山之下,不归官府管,归你云上寺管?”
他用的是反问句。
虽说大隐朝的律法规定,江湖门派对其下辖的势力范围是有一定的管治权,但也绝对不可能凌驾于官府之上。
若是江湖门派的行政权大于官府,那还了得?
那岂不是相当于国中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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