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半晌午过,武怀安披衣下床,觑着室内温热的光线,看院子里晾衣的苏春娘。
脚下树影斑驳,映衬着那抹身形娇娇瘦瘦。冷风呼啸而过,瑟缩着抖了几抖。
屋门开了,脚步踢踢踏踏,迈着落拓的伐子,走到她身后,接来手上的湿衣裳,拧了把。
“劳烦弟妹,剩下的我来就行。”
里衣多日未换,虽不至于洇上异味,脖颈袖口却是磨黑了圈,脏得难以见人。
苏春娘笑笑,又拾起一件,衣摆尚滴着水,“不用了,没两件衣裳。娘方才还嘀咕那鱼养不活了,急着送出去,正好大伯醒了。”
抬着下巴颌,点点灶房那头,“左边那只篮里的给忠叔家,右边那个给林秀才家。莫送混了。”
武怀安挑挑眉头,打趣道:“还藏着猫腻儿。”
指尖冻得发麻,苏春娘揩净了手上潮气,缩回袄袖里,笑得揶揄。
“两家相差不大,只给林秀才家的多些个罢了。我看娘又往里头添了不少,来来回回交待了好几句,说待你醒了,定要仔细告你知晓。”
武怀安‘嗯’了声,回屋去提篮子。
“有些重,可要我去张婶子家借个……”稍顿了顿,“……倒是不必了。”
十多斤肉,并两尾鱼,杂七杂八加起来,两只篮子足有三十多斤重。于她来说有些吃力,但看武怀安那两膀子倏然鼓起的肌肉,苏春娘住了嘴。
人还未拐出门口,那头苏春娘猛拍了记头,忙将武怀安喊停。
“大伯稍等等,我屋里还有东西要送。”
两叠见方的纸包,里头是两张绣帕并一些干果蜜饯。武怀安瞥她一眼,似在询问。
苏春娘有些赫然,“前儿忠叔把礼塞我手里,总想着不回个礼不好意思。”
“他不讲究这些。”
“我自己绣的帕子,不值几个钱,给婶子用。回头叔儿若不收,大伯帮着讲讲。”
武怀安略一点头,当是应了。
林秀才家在长福胡同。自忠叔家出了门,武怀安慢慢吞吞往城北去。
篮子里的鱼已死透了,翻着血红的眼珠子,渐渐僵硬。
思绪恍惚,一抹白光从眼前划过,落在那方软肉上,衬得肤色越发皙白。
迈出的步子越发缓慢,他鬼使神差的走进前头的首饰铺里。
伙计正避着掌柜打瞌睡,低垂的脑袋,“砰”一下子落在台面上,倒将武怀安惊了一跳。
“嘿嘿……不妨事,不妨事。都头今儿个有空来,看看需要些什么。”
武怀安绕着柜面,漫无目的的转了圈,指着面上一翡翠耳坠子,“我瞧瞧。”
“都头好眼光,顶顶好的水头,整个镇子也找不出第二对来。”伙计涎着笑,把耳坠子送去武怀安手里,“听闻都头来年要说亲了,想必买了送给新娘子的吧。一对坠子可够?咱铺子里还有好些个新到的簪子,配年轻小娘子,最是好看。”
伙计一张嘴,似开了闸,叨叨叨的说个没完,并未看见武怀安面上神色微微淡了些。
意兴阑珊的放下东西,转身出了门。
伙计自后头追赶,连唤几声,也没将人唤回来。
林家住在巷子东面,原本两间开阔的屋子,因生活困顿,早早卖了半间。
一家三口挤在狭窄逼仄的屋子里,各色杂物塞得满满当当,伸个脚的地方也难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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