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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动了一下，是往后的，离开的预备动作，可是手却从裤兜里伸出来了，眼睛发直，目标还是那便宜的美工刀，他好像被分为了两个人，而现在那个比较激烈的人要做出一些决定。

手机响了。

这让许填的手只好半途而废，改为从裤兜里拿出那个不属于他的手机，他记得，他已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号码拉黑了，在跑出酒吧一条街的那一刹。

对话框更新在那个躺在好友列表里的头像，一个他没见过的游戏截图。

——我们在学校门口奶茶店，李圆圆叫我叫你过来。

又是一条。

——快考试了，这周的卷子你不做吗？拿过来，大家一起。

紧接着又是一条。

——李圆圆说的。

许填抿嘴巴，又扯了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笑，他的情绪现在总是表达不准确，自己也拿不准，可奇怪的是，脑子完全被另一种状况替代，好像哪里开了个缝儿，从仇恨到麻木的状态里出来，漏进来一些带有色彩的东西，他什么都能感觉到了，开始忐忑，可能是真的很高兴，他很喜欢长得脸臭臭的，却会坚持找到他，给他吃雪糕的闫哥，心里惊涛骇浪，惊喜到心中小人暗自尖叫，发出来的却只有一个“嗯”。

其他的，许填打了好久，最终都放弃了，他不太敢说很多话，怕被人讨厌。

奶茶店里空调开的很足，闫戈今天没穿校服，身上是他爸的老头背心和五分短裤，肌肉发达的胳膊举着手机在打单机游戏，戴着白色的有线耳机，退出去，看那头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半天，底下还是一个“嗯”。

他捏起桌上已经在外表面流出水珠的超大杯冰镇饮品，几口嘬空了里面的调制液体，放下空杯子，甩甩手上水珠。

摩拳擦掌地想再回点什么……都不好回。

蛮高冷的，这小孩儿。

要不是见过真人，只聊天的话，加上他这个纯黑头像，以为是什么高冷装逼男，他又开始琢磨起人家的头像，为什么是纯黑色的？黑色代表神秘、阴郁，就算要搞个纯色头像，他也应该是粉色、或者红色、天蓝色……

对面坐着周六精心打扮过的李圆圆和今天也没穿三中校服而是黑色卡通短袖的张斌，两人正趴在桌面上奋笔疾书，李圆圆精心卷过的长发掉在闫戈那沓还没放假就在学校做完了的数理化卷子，斥责脸挤过来的张斌：“过去点儿！我看不见第四题了！哎呀！你先抄别的！”

张斌敢怒不敢言:"圆姐，我也就剩这一张了……”

于是两人继续你挤我推的争着抄这些今天抄完就可以拥有无忧无虑剩余假期的快乐劵。

闫戈从单机游戏又换到排位，打了第三把的时候，终于看见饮品店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三中的夏季校服，很显眼，李圆圆抄完自己的数理化卷子，正在抱怨以她的水平要给闫戈写这些既要凑够字数，还要不被语文老师发现是别人代笔的大作文，简直是为难当代文豪，这感觉跟吃屎一样，闫戈说那你以后别抄我的数理化大题，李圆圆就悄了，停笔问两个男生，自己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她把脸给两人转了一圈，张斌竖大拇指：“漂亮！美丽！我圆姐仅次于柳萌几百个名次而已！”

闫戈头短暂的抬了一下，在手机游戏里库库乱杀：“你今天COSPIAY美猴王吗？”

李圆圆跟短视频美妆博主勤学苦练的美貌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上面浮现了满脸杀人表情，就不该指望从这两个男的嘴里听到什么夸奖！笔一摔，大声狂吼：“贱男人！你们根本不值得老娘带日抛化全妆来见！这他妈是眼影！珠光眼影！傻逼！”

就在他们斗嘴的时候，许填进来的，闫戈看见了，游戏里死了一次，他“啧”了一声，李圆圆赶紧起来，换了一副温柔似水脸，白色碎花裙阻挡不了她豪迈身姿，“甜甜”、“甜甜”地叫着把人拉过来，一脚踢开工具人张斌，叫闫哥的新同桌坐在她身边，近距离欣赏人家的美貌，惊奇道：“甜甜子，你怎么……”

“我竞赛奖金发下来了。”闫戈一边打游戏一边说话：“你跟斌子想想一会儿咱们去哪里吃？”

一下把李圆圆女士的注意力拉到美食上，她无不感叹地说；“闫哥，这就是为什么你脾气臭脸黑，说话像喷粪，我跟斌子还能对你不离不弃，三木烤肉，可以吗？”

张斌就是李圆圆的同桌，他们三个是一个小区的，从小学升上来大多在一个班，不成朋友都说不过去，张斌微胖身材，嘴唇厚厚的，方脸，他个子比闫戈低，一米八，李圆圆又比他低，三人走一块儿跟wifi信号似的，笑起来很憨，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心眼的男生，他建议道：“我想吃商业街的捞火锅……”

装好抄完的卷子，拿出手机，求闫戈：“闫哥，这把打完等等我，我拉你，咱俩一块儿。”

闫戈头也不抬：“不行，你太菜，我跟你打游戏容易生气，影响咱俩感情，斌子，我是为你好，你不记得上周为啥打你了？”

张斌：“……”

成功推掉对面水晶后，闫戈才放下手机，状似无意道：“你想吃什么？同桌。”

从老张那里了解了这小孩儿的家庭情况之后，加上这两天的相处，闫戈回家之后心里总是想到他这可怜小同桌，他刚来三中，又爱逃课，跟人不说话，一个朋友也没有，听说家里也没什么人，他那叔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老张没有一次能打电话叫来的，办转学手续都是司机来的，正好李圆圆跟张斌今天叫他拿作业出来抄，他就给人发了消息。

他家里应该没有人陪在身边过周末吧？

一直在安静听他们说话的许填往后看了看，才说：“问……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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