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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新世界 第八章(第2页)

有时,当他和其他孩子玩得太过,有些疲惫时,村里就有一个老人,很愿意和他们说话,他说话的方式跟琳达完全不一样。他告诉他们,曾经存在过伟大的世界变幻者;曾经有过“左手”、“右手”以及“湿”、“干”之间漫长的争斗;曾经有一位阿威纳威罗纳,他在黑夜中沉思,遂造成一场巨大的雾,从这雾中,他造出全世界;曾经地母和天父逍遥于天地之间;曾经有一位阿艾羽他,还有一位玛赛乐玛,他们是战争与希望双胞胎;还有普公和耶稣两位神者;还有圣母玛利亚以及艾灿阿特蕾——她令自己脱胎新生;还有拉古纳一地的黑石,神鹰,以及阿科玛的圣母。[1]这些奇怪的故事以特别的语言讲述,他并不能全懂,但他却感到极其美妙。当他躺在床上,他忍不住想及天堂、伦敦、阿科玛的圣母,还有装在瓶子里一排一排的婴儿、飞升的耶稣、飞升的琳达,以及世界孵化场的主管和阿威纳威罗纳。

许多男人都来见琳达。其他男孩开始对他戳戳点点。用他们那种陌生而奇怪的语言,他们说琳达是个坏人,用一些他不能理解的诨号称呼琳达,虽然他知道这些诨号都没什么好意。有一天,他们唱一首歌,歌里描述的就是琳达。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唱。他就朝他们扔石子。他们反击,其中一颗锋利的石子割破了他的面颊,血流不止。

琳达还教他读书。拿着一根木炭,她在墙上画画,比如一只坐着的小动物,瓶子里的一个婴儿;她还会写一些字母给他看。他记得那些句子,比如“猫在垫子上”,“小孩在盆里”。他学得又快又轻松。当他认得她写在墙上的所有单词的时候,琳达打开了她那个巨大的木箱子,拨开她那些从来不穿但颜色鲜红的长裤,从箱子下面找出了一本书,很薄、很小。他见过这本书,琳达以前常常说,“等你更大些,你就可以读它了。”终于到了他长大一些的时候了,他可以读书了,他感到骄傲。但是琳达说:“恐怕你不会认为这书很有趣,可我也就只有这本了。”她叹息了一声,继续说,“真希望你能看到在伦敦,我过去用的那种阅读器,是多么神奇啊!”

“胚胎驯化的化学法与细菌法”、“β族胚胎商店员工实用说明”,单单这些标题,就让他读了一刻钟时间。他把书扔在地上,“烂书,烂书!”他一边说,一边哭起来。

男孩们继续唱有关琳达的歌,那歌实在令人难堪。有时,他们则因为他衣衫褴褛而嘲笑他,因为他把衣服撕破,琳达却不知道如何缝补。在“它世界”,琳达解释说,衣服有了洞,人们就把它们扔掉,去买新的。“破布,破布!”男孩们时常对着他高声喊叫。“但是,我可以阅读,”他自言自语,“而他们不会,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阅读。”当他认真思考自己会阅读这件事时,装作不在乎男孩们的嘲笑就变得非常容易了。他于是向琳达要那本书。

男孩们越是对他戳戳点点,越是对他唱有关琳达的歌曲,他就越是刻苦阅读。很快,他能够熟练阅读书上所有的字词,即使最长的那些。可是,这些字词意思何在?他问琳达,但是即使她能解释,他还是搞不清楚字词真实的意思,更何况通常情况下,琳达根本就不会解释。

“化学品是什么东西?”有一次,他问道。

“化学品啊,就是镁盐,或者保持δ、ε族人矮小迟缓的酒精,或者骨骼生长所用的碳酸钙,总之,所有类似这样的东西。”

“可是,琳达,你如何生产化学品呢?或者这些化学品是从其他什么地方产生的?”

“这个啊,我不清楚。你只是从瓶子里把它们挑出来,瓶子一空,就跑到化学品商店买来更多。我猜,恐怕是化学品商店里的人制造了它们。也有可能是工厂在给化学品商店供应。但我不清楚。我从来都没碰过化学。我的工作仅仅涉及胚胎。”

在其他问题上,琳达的回答也大致如此,她似乎什么也不清楚。而村里那个老人,相反倒能回答许多问题,还头头是道的样子。

“男人的种子,万物的种子,太阳的种子,大地的种子,天空的种子,凡此一切,都是阿威纳威罗纳从大雾中创造的。需知世界存在四个子宫,阿威纳威罗纳则把种子放在最下面那一层子宫中。慢慢地,慢慢地,种子开始生长……”

一天(约翰估摸了下,这一天极可能就在他刚过完十二岁生日之后),他回到家,发现一本书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这书他从未见过。这是一本很厚的书,看起来年代久远了,老鼠将装订线都咬坏了,一些页面松散了、揉皱了。他捡起来一看,书名页上写着《威廉·莎士比亚全集》。

琳达躺在床上,就着一个杯子啜饮着令人憎恶的发臭的龙舌兰。“这是珀毗带过来的,”琳达说,她的声音嘶哑、变粗,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一般,“原来躺在羚羊基瓦会堂[2]的一个柜子里,据说有数百年历史了,我觉得恐怕是真的,因为我翻开来看过,书里面写的似乎都是些胡言乱语,是野蛮时代的作品。尽管如此,用它来练习下你的阅读能力,倒很是不错。”她最后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在床旁边的地板上,身子翻到另一边,打了一两次嗝,于是便睡着了。

他随意翻开那本书。

“不,你去,缱绻于那破床之上,

在臭汗中流连,

为腐烂、甜言蜜语熏陶,

好比在下流的猪圈,

做爱缠绵。”[3]

这些陌生的字句在他头脑里翻腾,轰隆作响,仿佛会言会语的雷霆响彻;又譬如盛夏歌舞盛会中的鼓声——只是这鼓声不曾言语;又好比众人齐唱玉米颂,何等甜美,何等甜美,你忍不住泪下;又似乎老米辞玛对着他的羽毛、雕花权杖、骨片、石头念神奇的咒语——kiathlatsilusilokwesilokwesilokwe。Kiaisilusilu,tsithl——但这些字句却又比米辞玛的咒语更胜一筹,因为它意味更深,因为它在和他对话,声音动听迷人,虽然他半懂不懂。这字句等同于极其美妙的咒语,描绘着琳达,描绘琳达鼾声四起的睡眠,描绘床边地上的空杯子,描绘琳达和珀毗,是的,琳达和珀毗。

他越来越憎恨珀毗。一个人虽然总是对人微笑,却也可以是一个恶棍:“冷酷、奸诈、淫荡、无良,一个纯粹的恶棍。[4]”这些词准确描述的是什么?他依旧是半懂不懂。但是这些词语的魔力强大,一直在他脑袋里轰鸣,以至于他莫名其妙地感觉,似乎他过去从来没有真正仇恨过珀毗,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能力去描述他究竟是如何仇恨珀毗的。

但是现在他有了这些词语,它们就像鼓声、歌声、咒语,不仅这些词语,还有这些词语描述的那个陌生又陌生的故事(他不能完全理解这个故事,可这故事依然是那么的迷人),它们给了他仇恨珀毗的理由,使他的恨意更加真实,它们甚至令珀毗本人的形象也变得更加真实自然。

一天,在外面玩耍够之后他回到家。内屋的门开着,他看到琳达和珀毗躺在一起,熟睡着。一边是纯白的琳达,一边是几乎全黑的珀毗。琳达枕着他一只胳膊,他另一只手抱着琳达的胸脯,他那长长的发辫中有一条垂落在琳达的喉咙处,仿佛一条黑色的蛇意欲扼死她。珀毗的葫芦,还有一只杯子,放在床边的地上。琳达在打鼾。

他的胸膛突然空洞洞的,似乎他的心在离他远去。他的内在变得空虚,空虚而寒冷,他犯恶心,他头晕眼花摇摇欲倒。他靠在墙上,支住自己的身体。冷酷、奸诈、淫荡……好像鼓声,好像众人颂扬玉米,好像咒语,这些词语在他的脑子里不停重复。他本是冰冷,忽然变得炽热,血液冲向双颊使他双颊火热,于是,在他眼前,房屋飘浮起来、暗黑起来。他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一遍遍说着。突然间,他似乎听到了更多的句子。

“当他醉醺醺沉入黑甜之乡,

或者,当他沉溺于愤怒,

或者,当他在床上享受着乱伦之乐……”[5]

这魔咒仿佛为他而设,它自我言说,自我解惑,并发出命令。他退出房间,到了外屋。“当他醉醺醺沉入黑甜之乡……”壁炉旁的地上有一把切肉刀,他捡起来,踮着脚尖再次向内屋走去。“当他醉醺醺沉入黑甜之乡……”他跑过内屋,将刀刺上去——啊,那喷涌之血!他再次刺向珀毗,珀毗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他举起刀又一次刺下去,却发现手腕被人捏住、扭曲,他一动不能动,他陷入了困境,然后他看见了珀毗的双眸,黑色的眼珠,小小的眼眶,靠着他很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他不敢回视。

珀毗的左肩上有两处伤口。琳达哭起来:“啊呀,看看那些血!看看那些血!”她从来不敢见到血。珀毗抬起另一只手,他想,珀毗是要揍他。他身体僵硬了,不得不承受对方的拳头。但是珀毗只是抓牢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于是他不得不再次直视珀毗的眼睛——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许是几个小时吧。突然,他再也忍受不了,他哭了。珀毗却大笑起来。“走吧,走吧,”珀毗用的是那种印第安人的语词,“我勇敢的阿艾羽他。”他于是跑进另一个房间,羞愧于自己的泪水。

“你十五岁了,”老米辞玛说,用印第安的语词,“现在,我要教会你制作陶器。”

于是,他们坐在河畔,开始一起忙碌。

“首先,”米辞玛说,拿起一块湿黏土放在双手之间,“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月亮。”只见老人将这块黏土捏出一个圆盘来,并将边缘往上捏挤,只见那月亮忽而变作一个浅浅的茶杯。

他模仿着老人精细的动作。很慢,很不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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