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两个时辰,一定过来接你。”也没时间多说,他只是简短的说着。温和却是极为坚定的语气,叫人无从反驳起。“不怕的。闭上眼睛,乖乖的等我。”
看着孩子脸上的惊惧,后边的两句不由说得极为温和。水滴心知他必然不肯带着自己到处跑,也断不会留在这儿陪着自己。只得无奈地慢慢从牢门口钻进去,任他再细细的叮咛几句。仔细的把栏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把水滴自己留下。才悄无声息的出去。
抓着栏门看着他的身影在门口消失,水滴才无可奈何的慢慢退了回去。
他说过会来接自己,就一定会回来。在这地方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心时头不舒服。
他所处的这间牢房里关了八九个人,也还都是些八九岁十几岁的小孩,倒也还算是宽敞。其中有几个见有个新来的,正带些好奇而又茫然的围上来,其中有几个,虽说脏得看不清楚容貌,可是五官轮廓却还清朗,眼睛也同水滴一样碧色,只是有深有浅。
有几人大概嗅到身上的点心气味,只在身边围拢来不走。看着那几双同自己一般的颜色。却如草木一般没有意识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恻恻。那孩子也不笨,再想想也就明白。看平日就因为了这双表明有异族血统的眼睛,自己所遇之事。半明不白的只觉有一片寒意,冷冷的冻上心来。一时间只觉得不知是酸还是涩。天底下竟都没有一个去处是安详的。
水滴稍稍裹紧了衣领,一手悄悄握紧了匕首。伸手就着泪抹花了脸,慢慢的退回到这些不被当作人对待的各族混血儿中去。横下心来闭上眼,静静的听着外头有没有声音。
他虽然那么温和的对自己说着话,却有一种带着杀意的凛冽在其中。他去做什么,大概也想得出来。他既不说,水滴只是装作不知道——也许,就像是他当作不知倒自己做过什么一样——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外头却出奇的安静,那光仿佛能穿透每一个角落一般,流质一般漫得到处都是。照得这囚笼里头也是一片柔和。衬着这样一番不堪景象,却是叫人心冷的诡异。
周围几人围了一阵,也就四散开去,水滴稍微松下一口气,闭着眼睛悄然的念着哥哥快点回来。不知不觉的倒也静下心来,正几乎要睡着过去之时,周围的几人却又有了轻微的喧动,顿时把那点儿睡意吓得没了影。留神听起外头的动静来。
“这就给您准备去。这次也还是要一样的么?”
不是哥哥的声音,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地下岩洞里的人说话。那声音听起来带着些破了嗓似的沙哑,还有点小小心心的讨好在里头,却仍是带着一点年轻似的润,倒不难听。只是听这声音这么一问,知道来的一定不止一个人。当下紧张的屏住了气息,小心的再住里头缩了缩,确定自己没露什么破绽,这才偷偷的打量着门口的方向。
却是半天才听得有另一个苍老得带了点儿喘的声音。从喉咙里咳出一声,算是回答了。没听见先前那人多问什么,不一会儿,果然就见着了门口有人拽着只大桶进来,身后没第二个人跟着。听方才两人答话的口气,想来另一人的身份大约高些,有人使唤,自然不愿到这等地方来。
那人并没有裹在斗篷里,低着头拎了桶进来。却是个大约只比自己高过一头瘦小的身影。桶里似乎装满了东西,那人很吃力的拖着,越发显得整个人的纤瘦。水滴缩在角落里,偷眼看去,只见着那人低着头的一半侧脸。脸上倒没见得苍老,面皮却是黑里透黄的模糊一片,叫人看不清五官如何。只隐约见着一双眼睛顾盼间倒是颇大,里头一片乌黑的发亮。
只是此时那双眼里头隐隐有些忧虑不安,似乎不敢让外头的人久等,匆匆在住各个囚笼里添了食水。倒不留神四处细看。囚笼中形形色色的人似是见惯了来人,纷纷闹闹的挤做一堆,水滴又小心的蜷缩混杂在一干纷争的人里头,还真没有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那人慌张的做完这些事情,接下来却有些不知所措似的,微微发了会儿怔,忽又轻轻吁了口气。这才从一个笼子里拉出一人,扣上门闩,带着那驯化得跟兔子一般不知反抗的人囚匆匆就外头走。
“怎么今天就您一个人过来?要不要给您送过去……”
听着进门那人小心巴结的声音同着脚步声一倒去得远了。水滴方松下口气来。却又想想这么半天听不到有什么动静。思来想去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迟疑了下,小心拨开门口出了笼子,顺着声音蹑手蹑脚的远远缀在后头。
记得还时路上见过有披着斗篷的人巡着,水滴本就是惊弓之鸟,更是风吹草动就战战兢兢。幸得院里花森繁郁,仗着人小只在草木中穿行。饶是如此躲躲藏藏,也叫他跟出老远。却见一路上人踪全无,就连方才遇到有人巡视的寺方也没了半个影子。到此才把心放下一半,确信他平安无疑,松了口气。
见走得远了,不敢再跟,只待那两人去得远了,再也听不到有什么声响,方才准备原路返回去,乖乖的等他来接自己。
然而走了一段回头路,眼前仍是似是而非的楼台景阁,恬花宜水,雅致非常,然而就是不见颓废非常的那间囚牢。这一惊非同小可。再顾不得其它,没头没脑的乱钻一气,更是迷了方向。只觉是在个大大的庭院里打转,看着眼前的景致越来越陌生。却是连院门在那里都找不到了。
弱水柔光融融,各种花木枝叶娇翠欲滴,四下里一片妤静。水滴却早急出一身冷汗来。傻傻站在园中假山下左右张望,只觉自己绕来绕去都是只围着这假山打转,那还有心思去去看这良辰美景。又想想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若是他回去又找不到自己,早不知不觉布了一脸泪水。
正在欲哭无声的时候,横里猛然伸出只手来,一把将他拉入到假山下树丛中去。
拉他的那只手软软暖暖的,却叫水滴如同给冰突然冻了一下,大光天里猛一个激凌,一横心闭了眼,把另一只手里一直紧握着的刀子本能的向前一送。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那声音细小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微带些沙哑,正是方才囚笼里头听过的那人。话说到一半却轻轻咦了一声。
水滴只觉自己拿刀的手腕骨头要断掉般的痛,却仍是咬了牙不松手。张眼狠狠向着来人看去,只可惜脸上大惊失色,无形中扫了气势。
“你不是这里的人……”那人比水滴稍高出一头半,人却纤细,然而那细细的手紧抓着他却是极有力气的。正从上而下的打量着他,那张脸正对着水滴,倒是张很匀净的瓜子脸,虽说面色枯槁黑黄些,然而有那一双颇大的眼睛扑闪着,也不失神采。
此时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捉到手里边的小孩子努力拿着的刀,再看看那一脸狠狠看人的样子,确信了确实不是这里头的人,眼中随即变成一番欣喜不尽的神色,脸上也露出些不由自主的欢喜笑意来。竟闪亮得有些怕人。
水滴一楞,看着那人眉飞神舞的神情,仿佛拣了天大的宝似的。不由有些后悔刚才一时惊慌就动上了手,若是装傻,或许能够混过去也不一定。
然不等他想定,早被一把拖过一旁,左右张望一下,确定没人见着两人这番勾当,方才偷偷摸摸的沿了条小径出去。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柔柔暖暖的,倒和平日里的善袖姐姐有些像。然而手劲却大。水滴两下挣不脱,见这人似乎没什么恶意,只得由着去。只是拿定主意不管问什么,自己总是闭口不答就是了。好在也开不了口,倒不怕逼问。
“你胆子倒是大,一个人怎么就跑到这儿来,还敢四处乱窜,幸好没有被别人见着……”看来是对这儿的地势极熟,左穿右绕的,很快把水滴带出这困了他半天的院子,似乎也知道这周围什么地方有人没人。一边挑着僻静小路走,嘴里边还细细地念着。
不多时把水滴带到一旁偏房里头,那人忍着脸上窃喜的表情,拿过些吃的东西来哄。水滴再不肯乱吃东西,又看递来的也不过是些干粮之类,很是粗糙。皱了眉就不去接,只左右打量着,一边在心里猛记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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