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安没有受过名师指点,棋风本分,从布局到中盘、到官子,各个方面的技术都很平常。因此,这也是他入段后棋艺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在俱乐部,人家说他攻杀能力弱,他反驳说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如今,被普泰和尚无意中点醒,他才真正发现了自己的突破口。其实,他的不足之处还很多,但他目前也只看到了这点。
他现在想要达到的理想目标,是通盘计算,立体攻击。如鹰击长空,随心所欲。他的攻击要像狼一样凶暴无情,这是对自己以往软弱棋风的报复,也是对蹉跎命运的一种无意识发泄。
普泰和马修义对华安安追求棋艺新境界的执着非常钦佩,连声夸赞他年少有为,志向高远。马修义取来烧酒,提议为华安安早日成为国手庆贺一番。
普泰知道僧人喝酒是违反戒律的事,但他想想华安安不是外人,也就坦然地端起酒盅。
马修义呵呵笑着说:“安安,和尚喝酒的事你可不敢说出去。”
华安安心想,在我那个年代,和尚招摇过市,连整扇猪腿都敢买回去,这算什么事?
他现在打定主意,即使祝子山带着荣华富贵来找自己,他暂时也不离开寺庙。他要留下来,一心一意和这两位角力奇人切磋,使自己的棋艺达到一个更高的阶段。这种修炼需要多长时间,他不知道。大概估算得三五百盘棋吧。
第二天,等到日上三竿,天气暖和了,马修义和华安安一人背一个布口袋,去北京城买日用品。算算还有二十天就过年了,穷人也要吃顿饺子。
艳阳高照,小路上的冻土已经化开,变得泥泞不堪。
华安安问:“表舅,您老离家十几年,也没打算回去吗?”
马修义开朗地笑着说:“江西到此地何止千里?没有几十两银子做盘缠,我如何回得去?一路乞讨回去,又辱没斯文。就算回到家,身上一文不名,还不如老死在这里。”
华安安问:“您家里还有亲人吗?”
马修义说:“有糟妻一个,儿女一双。我出来时,父母都已谢世。还好,我时常在江西会馆托人捎信回去。我儿也有你这般大了,在家乡考了童生。女儿早已出嫁。我也无甚牵挂了。”
华安安暗下决心,一旦有机会挣到银子,一定要帮马表舅风光体面地回江西老家。从表舅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千千万万个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名利奔波,但却穷困潦倒,落魄无羁,有家不能回。在这个年代,考取功名真的只是读书人唯一的出路吗?他想不通,只能把这解释为时代的限制。
两人进了西直门,先来到王家老店。虽然只离开几天,华安安却觉得这里完全陌生了。
王三哥告诉他,前两天,费保定来找过他一次。至于祝待诏,没见来过。
华安安一听费保定找过自己,心里顿时热乎乎的。
“费爷没留下什么话吗?”
王三哥摇摇头,说:“我看他拎着酒葫芦,想是来找你喝酒的。见你已经离开,也没说什么话就走了。”
离开王家老店,两人横穿北京城,径直来到江西会馆。这里位于积水潭,是京杭运河的漕运终点。南方各省的会馆、商馆比比皆是。
马修义熟人熟路,直接进了会馆,这里都是他的老乡。华安安心想马表舅可能会嘱托人家一些私事,自己凑到跟前很不方便。而且,见人就要寒暄客套,还要来回行礼,他也不自在。因此,就呆在门廊等候着。
过了很久,马修义才走出来,说:“他们要拉着我吃酒,我惦记你在门外等候,干脆告辞出来了。”
两人又来到菜市场,马修义解嘲着说:“我辛苦一年,攒下五两银子,全给家里捎回去了。”
华安安最怕听到提钱的事,因为他分文没有。受到两位老人的招待,他只能说些日后图报的空话,自己也感到没趣。
两人买了五斤米,五斤白面,和十斤黑面。马修义又割了二斤肉,都是厚厚的肥膘,华安安看见都觉着眼晕。这趟采购下来,花费了将近一两银子。华安安见马修义把剩下的几钱小银粒认真地用手帕包好,塞进怀里。他推测,这大概就是下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一回到庙里,马修义把肥肉拿进灶房,用盐涂抹一遍,拿绳子一吊,想找个老鼠吃不到的地方挂起来。找来找去,竟然把肉挂在佛像的后面。普泰惊得变了脸色,连忙叫华安安把肉取下来,另寻个地方去挂。
马修义哈哈大笑,嘴里说着“没用的和尚”,在自己房门后边楔了两根木橛子,把肉和草鱼挂上去,又找了几页经文遮盖住。他对和尚和华安安说,这下过年有盼头了,天天看着墙上的鱼肉,睡觉也流口水。
华安安觉着自己对人家一无所助,还要分食两人碗里的饭,感到非常不安。此时此刻,他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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