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萧墙不知戢,羽书催筑长城急。
珈兰心中一横,反手拔出背后双剑,冲上前去作势要拦。秦典墨盛怒之下,哪是轻易一招能拦得住的。他顾念着珈兰,这才偏了些招式,可再度抬手时,还是全力冲着温先生去,诚然不死不休之徒。
温先生面色平和,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未曾收拢半分礼节。
他知道,楚恒在这里,不会让秦典墨做出出格之事,自己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珈兰招式凌厉,双剑架住了秦典墨的剑不松,秀眉微蹙,迎上了他的怒意。秦典墨心下不甘,多次试图挣脱而去,珈兰不愿同他僵持太久,便手腕一松,故意脱力地抛开了一柄剑,竟是直直甩向了温先生的面门。
可此剑力道不足,不能杀人泄愤。
一道银光垂直落在温先生面前,深深插入地里,吓得温先生连连倒退三步,退出了军营。秦典墨见珈兰失了一剑,下意识地收了势,正要避开她重新聚势杀向温先生时……
却有一只冰凉玉手,攥住他长剑的前半截剑柄。
少年将军牙关紧咬,握紧了剑,却不再动作。
“叫温先生受惊了。”楚恒叩了叩扶手,大寒便推着他往前行了几步,正对着那柄使节权杖,“两个小兵比武,险些误伤了温先生。既然人已送到,若耿将军没什么旁的吩咐,便就此别过。”
他这是,连温先生受惊的借口都想好了。温先生也是明白人,当即应了下来,连连道谢。
“多谢公子。”温先生复又行了一礼,扫了一眼秦典墨仍有愠怒的面容,道,“老将军自刎前,手中仍有一物,原是我军送与楚国的礼。还望公子尽早,安置老将军下葬。我大梁敬重将军气节,允诺十日不犯,送老将军一程。”
“温先生好走。”
温先生一声令下,使臣队伍将一整条的灵柩木车停在营外,浩浩荡荡地往回撤去,仿佛不曾来过。
秦典墨脑中嗡鸣,只觉梁人走后,耳畔的哭声愈来愈大。所有的将士无一不是脱去了自己的头盔,齐刷刷地跪在秦苍灵柩前,高声哭喊,大营一派凄然。
万千男儿,哭声一片,响彻天穹。
他想,祖父一定听见了。
悲哀满盈,长剑无力脱手,秦典墨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些站立不稳。他回身面向秦苍的灵柩,整理了衣衫,重重跪倒在地,伏低叩首。
温先生已走远许久了。
阎姝抽噎了一声,终于放声大哭,伏在灵柩车上不能自已。漫天叫喊声埋没了她的言语,阎晋轻拍着她的脊背,自己却也是悲痛欲绝,潸然泪下。
珈兰眼中模糊,瞧了一眼突遭晴天霹雳的秦典墨,稍平复了些心绪,抬眸望向楚恒。楚恒面色阴沉,眼帘半垂,双手紧攥着搭在腿上。
一语未发,一泪未掉,如佛像静坐。
她却知道,他心中悲痛交加,难以自持。
他不哭不要紧,这天下人,都会替他哭上三声。
楚恒注意到珈兰的目光,四目相对,眼中仿佛说了些什么。少年侧目示意大寒,几人先行离开了大营,唯白露留了下来。
珈兰垂首,行至秦典墨抛下的白布麻衣处,拾了起来掸去灰尘,替他好好披上。
篝火旺了整整一日一夜。
……
所有逝者都被安排在单独的一个军帐里头,燃了素烛,挂了白幡,这些物什无一不是楚恒备下的。他照着幼时母妃离开的模样,准备了一应物品,布置好了灵堂,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回来时,却只见白露摇了摇头,两手空空。
假死药,终没救下范将军的性命。
举目皆是一片茫然的白。
可这一回,满军哭声嘹亮,整七日不歇,怎生悲凉。
……
头七已过,正是下葬之时。
关外死讯传入玉京,闻听楚王连下三道旨意,命秦典墨将尸首送回玉京安葬。老将军到死,还要受楚王的算计,甚至尸身亦要成为威胁秦典墨手中兵权的工具。
秦典墨恍若未闻,下葬的前一日夜里,只身坐在主帐中,不食不饮。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天,风冷冷地刮着,零星地飘下几滴雨来。树木耷拉着风暴后残缺的身躯,向世人展示鲜血淋漓的伤口。
天愈黑了,翻滚的阴云带着梦魇,遮住仅存的一点点天光。门帘重重地隔绝了屋外微弱的天光,大帐里头未燃烛火,漆黑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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