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女人犹豫了,低着头默默飘浮在风雪中。
此刻永恒,天色有情,大地悲悯,死神沉默。
那片雪融化了,变成一滴泪滑落如意脸庞。
如意缓缓睁开眼,和富春近在咫尺地四目凝望着。
他呼出的热气温暖了她已经冰冷的肺,她深情的目光照亮了他已经绝望的心。
“你回来了。”“我回来了。”
如意仰望着坟墓边的那些科考队员,她没有一丝激动的神色,目光缓缓转向富春。
“我……”她道。
“嘘……”富春伸出食指,放在她的唇前。
“你哭了。”如意道。
富春感到脸上一热,伸手摸去,是久违的泪水。
他哭了。
在自以为坚强很多年后,脆弱的吴富春终于泪溃南极。
他搂着如意,默默流着泪。如意为他轻轻擦去,泪水重又流下。泪水像是纯净的小溪,流过他干涸已久的心田,滋润着他板结坚硬的心,带着一路的晶莹和温暖,流过那些心中的不可触摸之处。
富春擦去泪水,横抱起如意,站起身,大吼一声,将她托出坟墓。
从地面看,只见奄奄一息的如意被富春的双手托起,从坟墓回到了人间。富春爬出坟墓,跪在如意面前。他俩都没想到,恰恰是这个准备用来葬身的坟墓,在暴风雪中成了一个避风的坑。死地成为了生地,坟墓庇护了生命。
富春想起那天他从漆黑的海底向着光芒浮上去,那天他赤裸着,颤抖着,北风如刀,让他经受了千刀万剐的凌迟之苦。那天眼前这个女人用自己温暖的身躯把他从死神边上拉了回来,那天她用温暖的胸膛焐化了他这块冰。
富春拉开外套拉链,用带着体温的冲锋衣裹住如意。
他脱去手套,温热的手握住她已经被冻僵的手。他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摸出那枚顶针箍,如意静静地望着它。
富春重新为如意戴上了那枚顶针箍。
“Aurora……有金色的,我看到了。”如意凝视着富春眼中的泪光,用微弱的声音道。
如意把头埋在富春温暖的胸膛里,静静闭上了眼,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富春更紧地搂住如意,他抬头望去,只见这片大陆风歌雪舞,洋洋洒洒间,天地一片洁白。
风卷着雪,无穷无尽。
天混着地,无边无际。
无论这场暴风雪还要刮多久,太阳总会出来的。
太阳出来了,就一定会洒下光和热。
吴有音
2013年10月05日星期六2点16分 初稿完稿 2013年10月13日星期日1点45分 二稿完稿 2013年10月15日星期二0点58分 三稿完稿 2013年11月27日星期三21点27分 四稿完稿 2013年11月30日星期六15点06分 五稿完稿于极夜中的北极 北纬79°Svalbard Ny…Alesund 中国北极黄河站 2014年3月6日星期四3点17分 六稿完稿于中国南极长城站 2014年4月4日星期五14点44分 七稿完稿于禧典佛恩影业 Postscript 后记 这部小说的创作跨越了四年。这四年我三赴南极,一赴北极。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我加入中国南极第二十七次考察队,乘坐雪龙号穿越西风带,到达了无比壮丽的东南极普立兹湾,在中山站迎来了二〇一一年。
我的目标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基于现实而又充满想象力的南极小说,和由这部小说改编而成的中国第一部南极的大电影。
东南极是苍茫的,无情中带着有情。有时我走在野外,会产生身处外星球的错觉。这里没有植物,天的蓝、山的黑、雪的白构成了全部。中山站附近有帝企鹅和阿德利企鹅,还有一些贼鸥和海豹。我喜欢阿德利企鹅,矮矮胖胖,憨头憨脑。有一天我走在海冰上,学着阿德利企鹅大声耿耿叫两声,有一只落单的小家伙躲在某块冰雪后面回应我。
“耿耿耿……”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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