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嘴猴腮的梢公见又来了主顾;一双贼眼一转;胆气更壮;大声道:
“今日实不相瞒;足要三十两银子!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概不讲价!”
对面那群人中一名为首打扮的公子怒道:
“你这厮好生奸猾;平日里坐过去不过半两银子罢了;眼前背转身就又涨了五两。”
宝玉却明白奇货可居的道理——他贩卖私盐也是以此赢利的——因此对于船家的敲诈也不以为意;甩手便掷了一个三两重的金锞子过去;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不相干的人下去;船家快开船了。”
那梢公手忙脚乱的将那锭金子接在手里;拿牙咬了咬;笑得嘴都合不拢来;献媚道:
“是是是;公子坐稳了。”
此时先来那群人却不依了;出来数人拉住船头怒喝道:
“你这厮哪里来的!竟然敢在大爷面前显摆!”
宝玉嘻嘻笑道:
“本公子什么都没;就是有钱;专喜欢拿钱砸人;你不服?”
那群人未料到宝玉如此回答;又急又怒;一声呼喝;马上便冲上来几人意图拳脚相向。宝玉不以为意;轻轻抬了抬眉——背后那黑旋风乃是何等人物;整日里无事也要生出些是非来;何况是欺到他头上?早已按耐不住——这厮却是最受不得鸟气的。眼见得宝玉首肯;心喜非常!冲将出来。
冲上来那几人忽然见宝玉身后霍然冒出一个庞大的黑影;凶神恶煞的反扑过来。这一惊端的非同小可;本来十分的胆气畏缩成了三分;李逵这等粗人一把捏住为首的;一顿雨点也似的拳脚下来;打得杀猪般的惨叫连喊。余人顿时轰然逃窜。
宝玉忍住笑;见打得差不多了;怕闹出人命;忙唤李逵上船;那黑厮把人痛打一顿;心怀大畅。欣然领命。
或许因为是晚间把;秦淮的水漾漾的绿着;在夜色的烘托下;纯透得毫无一丝渣滓;浆轻轻的插入水里;缓缓后拨;水声哗哗的清晰在耳旁;再看着岸上密密实实的人群;分外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清爽快意。
沿路上听来断续的歌声;经过夏夜的微风与略燥的暑气;很有些丝丝的袅婀。此时李逵却袒了胸扇着风大踏步行来船头;不耐烦道:
“什么鸟地方;行了半日还未到!”
说话间;前方***辉煌通明;连水影也荡荡的透出繁华喧嚣来——两艘豪奢巨型彩色楼船并排在一起;一红一绿;之上丝竹靡靡;载歌载舞;却正是到了此行目的地:——
大中桥。
那女子幽柔忧郁的歌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宝玉仰头看去;只见歌声来自于绿色楼船上一名女子;穿枣红色的云肩;黛绿趁兔白的深衣;缛裙袅袅;其实也没什么装扮;就坐在披着月色灯意的琴几前;和着簌簌点落的缤纷彩花;只觉得她缨络灼灿;宝珠生辉;连带身旁站的婢仆打扮的少女;虽脸容看不真切;也粘带觉似眉目皎好;沾风带香。
此时一曲已毕;一人高冠博袖;一口京片子;起身笑道:
“看来又是我们阮梦儿姑娘承让了。”
对面红色楼船上人人面带黯然丧气之色;列席人中;陈艋赫然在坐。神情甚是愤懑;他忽然招手唤了名丫鬟过来;自怀中拿了张纸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红色楼船上忽然有一位清丽少女领两名丫鬟排众而出;月色下;她的样子有一种出尘的倦意;揉和了衣不胜风的柔弱;还搀和了出神的秀气——
就似一颗无色而发亮的宝石——
又似乎一缕无力的幽魂。
她敛荏一礼道:
“小妹何田田;特地向姐姐讨教一二。”
待周围首肯以后;旁边两名丫鬟便奏起一支新曲;这女子轻启朱唇唱了起来。
宝玉一听心中一惊;原来这女子唱的竟是日前自己写给陈艋交差的那首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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