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却对老妪道:“姨母,我们进去坐下说吧。”
“新妇”二字震得莺时顷刻间失语更不知所措,眼看着芸娘与老妪进了客厅,她仍怔怔站在原处,若非有白蓁蓁提醒,她一时间还无法回神。
芸娘扶着老妪进屋坐下后,同样仔细打量着跟进来的莺时,道:“这是我夫家的远房姨母,一直住在这清水巷,就是隔壁那间。你想知道的关于韩家人的事,她多少知道些。”
莺时看着满头鹤发的老妪,身形佝偻总是发着颤,唯独那一双眼睛倒是有神,并不混沌。
见莺时仍愣着不说话,芸娘问云辛道:“我说小子,你折腾了这么久,非胁迫我跟我家相公来说通姨母见你们,这会儿怎又不说话了?哼,别是你遭人骗了,人家可是殷旭正儿八经带出门的人,维护得很。”
芸娘仍有敌意的口吻让莺时一时间进退两难,如果真如云辛他们所言,那么她对这个地方应该是有记忆的,尤其老妪方才那一声“韩家的新妇”至少证明着,她曾经在这间小院里居住过,生活过。
看芸娘咄咄逼人,白蓁蓁劝道:“这么要紧的事儿,云公子不至于骗人吧。再说……”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凑近芸娘道:“你真的不觉得莺时跟青棠姐姐太像了吗?”
芸娘并不想要否定这个事实,但她当年亲眼看着殷旭手底下的人从顾青棠的住处抬出一具尸体,尽管烧得面目全非,可从殷旭当时的反应看来,那尸体如果不是顾青棠,殷旭何至于当场失控。
也正是因为亲眼见过向来冷漠的殷旭面对那具焦黑的尸体一反常态,芸娘以为殷旭对顾青棠当真情根深种,所以在开阳观前见他对别的女子温柔相待,她才为顾青棠感到不值,才并不喜欢莺时。
而谁又想得到,云辛这个陌生的少年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用她曾在瑶春馆的往事为要挟,让她和丈夫一起来接近这个孤僻固执的远房姨母,说出过去发生在这间小院里的事。
芸娘顾忌云辛所以不曾道破这少年不入流的行径,却也因此对莺时的感受变得复杂难解,她一面希望这世上还有和顾青棠有关的人与事情,甚至是顾青棠还活着,却又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离奇的事发生。
云辛看她二人耳语墨迹多时也没个下文,对莺时道:“人我给你找来了,问不问你自己决定。”
莺时再将眼前的一切扫过一遍,仍无法搜寻出相关的记忆,可想到云辛为了自己暗费周折,她便走去老妪面前,想着应该如何开口。
老妪看着走近的莺时,清亮的眼眸里用着一阵一阵不同的情绪,一会儿像是高兴,一会儿又很疑惑,反复了多时倒是在莺时之前出了声,道:“你是不是韩家新妇的娘家人?是她家姐妹?”
老妪带着防备的神情在提及顾青棠的时候有所软化,盯着莺时又看了不多时,肯定道:“你一定是韩家新妇的姐妹,不然哪能长得这样像。”
莺时只好点头,俯身在老妪面前,道:“婆婆,我……我确实是来看我家姊妹的,可是为什么这儿都没有人了?”
“有啊……”老妪抬起头像是要叫人,然而还未出声,又变了神色,满脸遗憾道,“是没人了……都走了。”
“走了?”
“没了。”老妪摇着头,拍着自己的腿,叹息着,“多好心的一家人,就这么没了,可惜咯,可惜咯。”
“婆婆,你能跟我仔细说说,他们……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真是韩家新妇的娘家人?可她从没提起过……”
“家里人多,我与她已是两房外的关系了。”莺时低下头,攥紧了衣角不敢直面老妪,唯恐被看穿了这套谎话,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最近本想来投靠表姐的……”
老妪摇头,动作比方才明显得多,道:“他们家日子也不见得宽裕,你找错人了。况且人都不在了,你来晚了,小娘子。”
“他们……过得苦吗?”莺时道,“可我看这间小院还算干净,地方也宽敞,不像是捉襟见肘的样子。”
“那也是韩家相公的能耐,花尽了积蓄才有这房子,跟自家母亲、新妇一块儿住着,却也是起早贪黑地出去做事,勉强有个营生罢了。”老妪又是一声沉沉的长叹,有些坐不住了,便靠在椅背上,歇了会儿才继续道,“韩夫人还在的时候,我还偶尔过来坐一坐,就坐这张椅子,跟她一块儿聊聊,还有那韩家的新妇,有时也一起坐。”
“不是我说,他们这家是后头才搬来这儿的,起初只有韩家娘俩,不多出门,要不是韩家相公长得实在好看,惊了巷子里的邻里,成天都在谈论,我老婆子也是不知道的。”老妪道,“后来不知那韩家相公从哪儿带回来个跟花儿一般标志的小娘子。”
老妪满是追忆的眼里有了更深的柔软之意,啧啧称道:“老婆子我没念过书,就听他们说呀,韩家相公跟那个小娘子,豺狼女猫?这狼跟猫怎么还能是一对儿呢?”
原该是个笑话,总能逗人一乐,可莺时听着却一丝都笑不出来,反而心里更沉重起来,道:“是郎才女貌。”
“对,就是这个词,郎才女貌。”老妪露出赞许歆羡之意,继续回忆道,“不是老婆子唬人,是真的打从我在这清水巷住下,就没见过那样好看又有礼的人,便是老婆子我这样的性子,他们竟都忍得,那是大大的好人了。”
“是吗。”莺时心头五味杂陈,看着老妪渐渐展开的笑容,她问道,“后来呢?”
“当然是郎才女貌的两个人成亲了。”老妪原本说得激动双手不由拍了一记,随即又有掩不住地遗憾,道,“按说他们跟巷里的人处得都不错,大家伙也都愿意跟他们一块热闹。可他们成亲却简单极了,连个吹打的都没有,就在这儿院里拜了天地,第二天给每家送个红鸡蛋。”
“只是拜了个天地?”
“只是拜天地。哦,我想起来了,韩家新妇那天穿的衣裳倒是好看极了。”
“她穿的什么?”
“就是红色的嫁衣,上头绣着好些花样,精致极了。”老妪道,“我看他们是将办婚事的钱都用在新妇的嫁衣上了,这么个美人儿确实得好好打扮。”
老妪又想了想,补充道:“我听韩家相公提起过,他们家新妇最喜欢海棠花。老婆子我没见过海棠长啥样,兴许那嫁衣上绣的就是海棠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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