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权带着一脸假笑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柳重明没有一丝意外。
在曲沉舟的帮忙指认下,他又一次整顿了内院的人。
他的人不会将这些事说出去,母亲那边却会,也许还会添油加醋地强调他对那名小下奴的宠爱。
对于世家贵公子来说,这种带着旖旎气息的传闻不会对身份有任何影响,可杜权那边却不可能不借着这个机会生事,这后面也许还有柳夫人在撑腰。
这几天里,他和曲沉舟谁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仍然像从前一样,读书,闲聊,喝茶,拾花,有时还会手谈一局。
他看得出来,曲沉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考虑长远,进退有度,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非常有分寸。
所以每次想起那个在街上狂奔逃跑的身影,想起跪在那里的少年执拗地摇头不肯说话,想起那声平静的“只是失败了而已”,就仿佛有一只大手扼住喉咙,呼吸困难。
一直到将人交到杜权手里,他也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关于那些仪态,关于谈吐,关于身世,关于卜卦,也许是他手段不够,真的逼问不出来,也许是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
杜权领到了人也不肯走,反倒殷勤地笑着,与柳重明东拉西扯:“世子爷,小曲哥伺候得还好吗,您可满意?”
“嗯。”
柳重明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对这样最忌讳的话,轻描淡写地就承认了。
外面已经谣传成那个样子,他如果再否认,不知道杜权回去会怎么对沉舟。
“那就好,”杜权脸上笑出一朵花,把曲沉舟拉过来夸赞:“还是世子有眼光,之前就有不少客人问起过小曲哥,我都没肯,他身子可干净着呢,我就知道他早晚会遇到贵客。”
像是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曲沉舟缓缓抬起目光,在柳重明眼中像是又看到那句问话。
“有没有为自己挣扎过?”
他自然有过,最后落得悬尸示众的下场,不过……也算是求仁得仁。
杜权几次话里有话,见柳重明都只是简单应着,只得作罢,回头打量曲沉舟,呵斥一声:“沉舟,世子爷宠你是福气,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脱了。”
柳重明一惊,见曲沉舟停了片刻,居然真的先除下腰封,又慢慢脱下外衫。
“这是在做什么?!”
杜权忙为他解释:“世子爷有所不知,大虞律法,他们穿不得这么好的绸缎,走在街上,官差会责罚的。”
曲沉舟始终没有抬眼看他,忍着羞耻,脱去长衫外裤,只是将手放在亵裤腰带上时,停了片刻,扭过脸去。
这样的狼狈不堪,并不想让重明看到。
身后的人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他踉跄两步,跪在地上,一横心,扯开了腰带。
“杜权。”
他听到了柳重明的声音。
杜权忙向那边挥了挥手,示意停一下,又几步跑上来,陪笑着问:“世子爷还有吩咐?”
“来人,去取三百两来。”
杜权喜笑颜开,他夸耀、为难曲沉舟,等的就是这个,一面笑一面说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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