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饶有兴致地点了点他的脸,正欲说下去。上官玥却蓦地握住了她的肩膀,百里思青怔了一下,盯着他不期然凝重的表情,不由得住了嘴。
此时此刻,和他的距离如此接近,百里思青望着他的眼睛,就像面对一片深不可测的渊海。那广阔中似乎永远流淌着潇洒不羁,令人无从窥探落拓的后面究竟存在着怎样的世界,怎样的激流波澜。
但越是如此,百里思青就越觉得奇异,此时他的脸庞就算没有遮住鼻子和嘴巴,也一如之前给她的熟悉感。
她使劲眨眨眼睛,歪头盯着他含糊笑道:“上官玥,看来我真是喝醉了。”
上官玥微微一愣,随即慢慢松开了手,趴在树上的身子重新躺好,又呆了一呆,从她的手里取回酒壶,向上倒灌,一口气喝光后便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百里思青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再有动静,谈笑戛止,整个人就跟睡着了似的,无比地沉寂。
她揉了揉额头,行军时本最忌讳饮酒,她却饮得畅快。这才只做半日将军就坏了军规,若被人知晓,她还如何再作表率?
用脚踢了踢上官玥,仍然毫无反应,她只能兀自起身立于飘飘摇摇的树梢之上,对着似已经醉倒在月下的人,定定道:“喂,上官玥,我走了。”
“滚吧滚吧!”上官玥眼也未睁,就那么躺着摆了摆手。
百里思青生气地踹了他的膝盖一脚,送人哪里有像他这样的送法,从头到尾连句正经话都没有便散了,真是……
她这一脚用了狠劲,上官玥皱皱眉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就连哼哼也无。
听不见他的奚落和指责,百里思青反而觉得有些内疚,临下树前特意看了一下四周,果然在树底下找到了他的马。可能是赶路太累,那匹马此时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安静。
百里思青低头想了想,对上官玥轻声道:“要不,你跟我回营地歇息一晚,等天亮后再回京吧!”
上官玥闻言终于睁眼,倦淡的眸中清辉浮出,唇角翘了翘,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道:“未经请旨擅自出城,想本小王爷的屁股再挨板子吗?”
百里思青一噎,他已烦烦地挥手,“赶紧滚吧!就这点儿路本小王爷还不放在眼里。你快滚回去歇着明早好赶路,否则影响行军是重罪,本小王爷可担待不起。”
见他坚持,百里思青只能作罢,飞身之时,却听后方传来一丝浅淡的关照,声如朔风连野般喑哑,“多加小心。”
扭头回望,月华下的面容,如雾清和,俊美如斯。
待人影息散,上官玥侧头看顾,微风拂过,洒脱悉褪,一片落叶缓缓飘沉于无尽幽深的双瞳上,轻掩沉疴羁殃。
天亮之后,队伍从十里坡拔营,继续向边关行进。历经半月的马不停蹄,到达了距离边关仅百里的望君城。
百里思青眉目清冷,一双冷静的眸子远远眺望远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原野上的落日,以辉残如血来形容也不为过。血色的残阳挂在山头,冷风掠过眼角眉梢,吹动她的红色披风,金色的盔甲在夕阳中熠熠生辉。
身处此地,目所能及只是天地间一片无垠的苍凉,山外有天,天外有山,驰上一侧山崖,沉峻险拔,为祈凌山。
缓落的山势与逐渐开阔的平原相接,形成一处群岭环绕的盆地,直越过祈凌山再往西行,便是燕国绵延起伏的北岭长原。而西南、东北两面,则分别是晋国以及漠国。
队伍在望君城外停下,大多人眼中有跋涉的疲倦,百里思青收回眺望的目光,吩咐进城。
这些日子,韩元不再提先施发号令,停驻修整兵马皆由百里思青督促喊权,他只在旁作协助,尽一个副将该有的本分。
半月来,兵马日夜兼程早已困顿不堪,庆幸的是一路上都未生事端,所行处皆静谧无比,就连中途经过的乱山乱城都太平异常,以往时常发生的劫兵强道之事也出奇没有遇上过一次。
韩元低头看着马蹄踏过的地方,路边的碎石道路似被人刻意清理过,平平整整的,连枯草梗也一并被除得干干净净,就跟都城大道一样,马踩上去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他抬头不动声色地瞧了眼百里思青,发觉她仍旧如之前般对此毫无异色,便又目不斜视地驶向前方。
被人盯看过,百里思青自然有所察觉,余光若有所思地看向韩元正视前方的脸,似乎每到一地,他都会用一种形似审究的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须臾间又消散,让她着实摸不清头脑。
“韩统领。”百里思青沉思片刻,主动问道:“有哪里不妥吗?”
韩元正色,“回公主,一切正常,无不妥之处。”
陛下临行前的嘱咐还历历在耳,上位者的历练不等同无穷地受苦,谁又能否认避开恶劣的一面不是有利于实力的保留。血肉当用来填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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