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弘儿身子一直不好,又忙着读书学政,这时纳妃我怕耽误他。”说到此处媚娘不无忧虑——李弘读书上进、礼贤崇德,确是仁君之才。前番废太子李忠“谋反”赐死,尸身抛于街市无人收敛,便是他主动上书请求收葬骸骨,赢得朝野一致赞许。然而这孩子的身体却太差了,自幼体弱多病,上官琮、蒋孝璋那等岐黄妙手想尽办法帮他调养,终不见好转。前几日太子典膳丞(东宫官,掌管太子饮食)邢文伟见李弘久不接见崇贤馆学士,还以为他不务正业,竟私自减了膳食,还上书质问:“谈议不狎,谒见尚稀,散朝之后但与内人独居,何由发挥圣智,使睿哲文明者乎?”搞得李弘很尴尬,不得不公开解释,说自己身体不佳需要休养。一个年纪轻轻的太子,还没干什么事业就病恹恹的,将来如何执掌天下?这真是莫大的隐忧啊!
杨夫人却道:“那也不能等太久,储君及早成家诞下皇孙,地位才稳固。再说思俭的女儿比弘儿大一岁,如今韶华正好,再拖几年岂不成了老姑娘?”
武敏之一旁笑嘻嘻插话:“杨思俭的女儿真这么好?实在拖不起就另换别人吧,我倒愿意替太子收了。”
“胡说!”媚娘白他一眼——这句玩笑开得过分,太子乃储君,她和母亲说两句没关系,敏之一介人臣岂能随便亵渎主子?
敏之一吐舌头,作势扑进祖母怀中,乔模乔样道:“娘娘动怒,可吓坏我了。”
杨夫人极是宠他,笑道:“活该!你小子又不是没妻室?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还嫌风流债不多?”敏之已有妻室,所娶也是弘农杨氏之女,并生下一子,取名贺兰琬。
“多多益善嘛。”敏之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杨氏冷笑:“那你就继续招蜂引蝶吧。真有一天惹出火来,皇后就是把你打死我也不管。”话虽这么说,却扳着他脖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媚娘歪在床上注视着这对祖孙,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敏之确实很英俊,据范云仙私下汇报也是个风流客,没少拈花惹草,甚至有几个宫女都与他相好。此时此刻他年轻帅气的脸庞依偎在老祖母怀里,那双桃花眼一眨一眨的,还有杨夫人回望他时那副怜爱的神情,以及紧紧揽在他腰间不住抚摸的那只苍老的手……这一切令人感觉很不舒服。媚娘低下头暗忖,这猜测实在太邪恶、太龌龊,或许是因为自己穷极无聊才会胡思乱想吧!
正言及此,李治散朝而来,风风火火快步而入,杨夫人和敏之施礼都没理睬,手拿一份未封缄的文书径直来到媚娘身边:“旗开得胜!刚在朝会上接到的露布!你不是关心战况吗,朕赶紧给你拿来。”
“好!”媚娘读罢便高兴地叫出来——庞同善所部率先抵达辽东,大破围困泉男生的高丽军,契苾何力、高侃也陆续赶到,敌人见唐军来者不善,撤围而走,国内城得救。
见她这副兴奋的样子,李治与杨夫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头。媚娘催促道:“既然先锋得胜,那赶快出兵啊!”
“哪儿这么容易?”李治笑道,“这一路辎重粮草尚未置备妥当,李还在挑选将领呢。这几年仗打得有些多,许多折冲府在籍的府兵不愿从征,朕已经派人下去处理了。好在国内城之危已解,无需急于一时,只要有泉男生这颗棋子,还愁师出无名、不打胜仗吗?”
媚娘又拿起一份奏章,不无忧虑道:“此役虽说机会难得,也需速战速决,连年用兵开支巨大,一场封禅又耗费甚广,现在已有地方告灾,若拖延下去,没几年朝廷就要穷下来了。”
“朕心里有数,万事顾当前,先平定高丽再说吧。”
“泉男生现已归化,陛下打算封他什么官?”
“辽东大都督。”
媚娘不以为然:“若夺下高丽之地自当为我朝之州县,岂可再用泉氏为督帅?”
李治的观点却与她截然相反,笑道:“泉氏主政高丽已久,况且泉男生又是高藏正式册封的莫离支,封他个名义统帅,可收高丽人心,再以武力相讨,事半功倍。”
媚娘虽觉得他说得有理,却不喜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唱反调道:“非我族类,需加提防。”
“外族之人并非不能用,当初在百济收降黑齿常之、沙吒相如,如今不也忠心耿耿、作战骁勇吗?至于泉男生,朕暂且用他一时,待扫平高丽,自然将其召至京中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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