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中只剩下她和云夫人,宋荷华这才鼓起勇气将埋藏的心事展露出来。
她低头抬起桌上的盛着茶水的杯盏慢慢倾斜,水流如同丝线般垂到桌面上汇成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镜面。
漆黑的桌面映着水珠宛如真正的墨汁,她用指尖沾取着这些墨汁在桌面上一笔一画地书写下心中所想。
云夫人不知宋荷华心事为何,担心其中掺杂着云家的缘故,因而格外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的动作。
当看清宋荷华在桌上写的字时,她不由地心头一颤。
“纪,归!”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纪婆婆来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云夫人一只手握住宋荷华放在桌面上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宋荷华的臂膀上下摩挲,疑心对方是受了委屈才要向自己打听纪婆婆的动向。
因而,她高挑着眉毛,上身前倾,刻意压低声音,猜测道:“是不是那丫鬟背地里使坏,欺辱了你!”
宋荷华听到这话急忙摆了摆头。
不是奴大欺主,那是谁?云夫人坐回身子,皱着眉头思索着,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看向宋荷华。
不能吧?虽然从始至终她都没觉得这孩子是个小心眼儿的,可万一就是因为这事抹不开面子来向她告状,想出这么个点子来敲打敲打她呢,毕竟这人的出身非比寻常。
云夫人轻轻拍着宋荷华的手,一脸的懊恼,“一定是你那个混账表姐是不是,不仅跟外人闹,还与自己人闹,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怎么突然扯到这事上了,宋荷华呆滞一下。
见人没有反对,云夫人心底咯噔一下,还真是自家丫头把人给惹到了。
她心里本就在得知云岁姝公然辱骂魏家的姑娘,还和自家表妹甩脸子后憋着一股气,想着给孩子留些脸面,背地里教育教育便罢了,这可倒好,苦主直接跑到她面前告状来,现在不收拾还等到什么时候。
她咬着牙,愤愤地说道:“姨母跟你保证,一定好好收拾那个丫头,让她跟你赔礼道歉,你先回去,姨母一定给你个公道!”
说着就要站起身叫人,这可把宋荷华给吓坏了,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她迅速地拉住云夫人的手往下拽,不让人起身,一边使劲一边摇晃着脑袋,我不是来告状的,您快坐下,快坐下……。
云夫人认准了是自家孩子惹了祸,因此对于宋荷华的拉扯,只当做是客气一下摆摆样子,并没往心里去。
她就着对方抬手攀附在她半只臂膀的姿势,用空闲的那只手顺势抄起对方的胳膊将人架了起来,紧接着,另一只手猛地一翻,挣开了束缚,反而牵起宋荷华。
“咱们俩一块走,姨母先将你送回去,再去找那个丫头算账。”
宋荷华哪里肯,她惊恐地摇晃着脑袋。
且不说她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让云夫人替她出气,就说云夫人要是真的参与到她与云二姑娘之间,那她以后是真的没颜面见云岁姝了,不能去,坚决不能去。
她不顾礼数,胡乱挣开云夫人,也来不及赔罪,反身扑到桌子上,拿起茶盏就往下倾倒。
云夫人看出宋荷华这是有话要说,她以为是要替自家姑娘求情,故而看都不看一眼,反劝宋荷华说:“其实就算不是因为你,姨母也是不能再惯着她了,老话说的没错,‘惯子如杀子’,再惯下去,她还不知要惹多大的祸,你是不知道她在戚家出的这事是有多蠢,她……她真是一点官家小姐的脸面都不要啊!”
“她不仅不想着她自己,她连我这个母亲,她的姐姐都不曾想着……”
云夫人越说越气,起初这份气生得有五分是给宋荷华看的,觉得对方斤斤计较,现在,十二分的怒火全部出自云岁姝自己,她是真的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这……这可怎么好啊,云夫人是一眼都不往桌子上看,不仅不看,还劝说宋荷华不要替云岁姝遮盖,那丫头做了什么事她都心知肚明,谁拦都没用!
可怜宋荷华有心解释,云夫人却无心阅览,急得她三步并两步直接绕到云夫人身后,推着人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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