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俦翻了个身,百无聊赖道:“不,你想多了,我只是懒得记恨你。害我的人那么多,个个都比你厉害比你狠,喏,我这双腿你以为是怎么废的?”
他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这么多仇家,我要记恨的话,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小石啊,人活一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挫折磨难纵然难捱,但人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哪怕生命只剩下几日,也要开开心心地度过。”
石虎臣眼眶红了,却拔高了声音道:“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你就是蠢!还连累别人替你送命!”
裴俦动作微顿,坐起身来,蹙眉道:“你说什么?谁……”
石虎臣抓住铁栏,恨声道:“我的先生,谢铭谢祭酒,为你死谏宫门!死后草席一卷埋了,连碑都不能立!”
裴俦浑身一震,怔怔地下床走过去,哑声道:“谢铭,怎么会……”
“怎么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裴首辅,你是不是站得太高了,荣华傍身,看不清人间平凡真情!先生那样的人,一生碌碌只求心安,多次承了你的恩,想是暗地里早就想着报答于你。你一朝逢难,他求官告衙俱无回应,只好去宫门前喊冤,偏偏碰上了桂总督!”
偏偏碰上了寡恩少义的桂存山。
裴俦再说不出话了。
石虎臣瞧了他片刻,忽伸手穿过铁栏,揪住他前襟,一把将人抓了过来。
“我的先生死了,凭什么你还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
裴俦看进他眼底苍凉恨意,只觉得胸间气血上涌。
“你光风霁月雷厉风行,哪里懂得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苦难……”
他后面的话声越来越低,被吹进来的风一拂,声音散了大半,连站得最近的狱卒也听不清了。
梅万宪听说桂存山与蔡起辛风风火火去了大理寺,刑部正好无人,赶忙离了温柔乡,匆匆往刑部大牢而来。
他一见那两人在对峙,忙上前将石虎臣拉开。
“放手!大胆石虎臣,你在干什么!”
石虎臣红着眼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简直要把裴俦吃了似的。
冷不防被人拉开,石虎臣退了几步,恨恨地盯着裴俦。
“滚出去!等我告知蔡尚书,没你的好果子吃!”
梅万宪如今是桂存山身边的红人,谁都不敢得罪,石虎臣心里再不平衡,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裴俦得了救,却没有分毫欣喜之意。他方才被石虎臣拉得贴在铁栏上,窒了片刻,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加上近来调养得不错,眼波轮转间竟有些欲语还休之意,瞧得梅万宪眼热。
“裴大人,你没事吧?”
裴俦瞧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回了榻上。
梅万宪却被这一眼瞧得乱了呼吸,挥手叫来人打开牢门,又吩咐狱卒们走远些,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裴俦还在埋头思索石虎臣的话,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这牢里的日子不好过吧?裴大人,你剩下的日子可不多了,不如与我春宵一刻,若是把我伺候高兴了,我向总督求求情,免了你的死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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