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留的颇高妙啊。”
若非有长劫牵制,恐怕乱花山庄早没剩下几个,只是机关算尽又如何?还不是被扶挽音给将计就计了,像扶挽音这种人,乱花庄主若是能斗的过又何必躲着九年不出来?他如何料的到自己盗走长劫会给扶挽音如此大契机?如何料的到长劫为成为这场灾难的导火线?掏空了魔界和妖界且不论,就连他自己都费尽心思一场空,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逼了出来。
商无凭一派镇定任凭讥讽,求人态度还算诚恳,慕奈兰双手抱胸靠在石栏旁,碰上这么一个冤大头若不趁火打劫,岂非平白便宜了这个老东西和末雪空?他懒洋洋道:“本少从来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和庄主你也实在没有什么交情,想让本少白费力气去救吊着半条命的清风错?可谓异想天开十分天真。”
既然找这狐狸来,他就没想过白受恩惠,商无凭一瞬不瞬看着慵懒无赖的堂堂幽冥半隐,既恼怒对方的不留余地,又惊叹对方犀利的判断力,不得不小心应对,“既然慕隐料事如神,老夫若弄虚造假倒有失风度,长劫确实寄存了他们七人的每一魄,牵制彼此生死,但二徒扶挽音的下落老夫确实不清楚,事发当时慕隐亦在场,二徒的去向老夫还需仰仗慕隐多多提点,慕隐既不知,老夫又该从何得知?”
一句话将扶挽音的去向推的干干净净,大有将此人与自己的关系全数撇清的意思,为人师表至此地步可谓厚颜无耻到极点,老家伙不愧是老谋深算,吃定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弃寻找扶挽音,慕奈兰嫣然一笑,“既然你不能答应本少的条件,凭什么让本少费力去救清风错?”扶挽音在影碎诗手里,原本就不靠商无凭找人。
商无凭有预感,这狐狸要狮子大开口了,正有了心里准备,就见慕奈兰指着天边渐近的两道仙光,万分豪迈道:“把他们俩借给本少看看家门。”
来人正是若成风幻成雨,两人刚从寒岚岛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候久违的乱花庄主就被他一声阴阳怪气的吆喝给吸引了去。
“就依慕隐所言。”商无凭看都没看若成风幻成雨,对慕奈兰不怀好意的笑视而不见,道:“慕隐请。”
慕奈兰眉梢一扬,朝若成风幻成雨眨了眨眼,“从今往后,你们俩就是本少的人了。”
半刻钟后,等在原地的两人便见他两手拢袖里从沉沙楼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恨不能当场灭了他的乱花庄主。
天知道此时此刻商无凭有多想问问幽冥之子:为什么幽冥界会出这等无赖?堂堂幽冥半隐怎么跟市井泼皮一样?
这么快就把清风错救回来了?若成风幻成雨面露惊讶,就见慕奈兰眼底笑开了花,十分客气的请乱花庄主留步,“庄主不必相送了,贵庄三弟子的伤势想来你也了解,绝非一日两日就可药到病除的,不过庄主放心,方才本少已喂了她几口血,性命基本无碍,待本少细细研究过后再施以救治,这几日她若再有异常你尽管来找本少,就这样吧。”
商无凭面门黑比锅底,世界再阴暗也无幽冥界的狐狸阴暗。
“二位,给乱花山庄看了二十年的门了吧?末雪空真是太不近人情,做师傅的不在他那个做大师兄的怎么也没提携提携你们?太不懂事了,快快随本少走吧,换扇门看看,良禽择木而栖嘛。”等把若成风幻成雨侃的眼神冒火了,慕奈兰才扭头重新关照商无凭,面带微笑道:“庄主连三界六道外的寒岚岛主都有幸结识,门下又有九重上仙,魔界圣君,妖界之皇,这座乱花山庄可谓扬名天下,庄主是否觉大半生至此已是精彩绝伦?再无惊喜可言?且莫沮丧的太早了,很快,便有人要在庄主这传奇的一生刻下最后轰轰烈烈的一笔!”
商无凭心头一跳,慕奈兰仰面大笑,不无幸灾乐祸,“无须迫不及待,目睹乱花山庄成就那开天辟地的第一人的,一定是你。”
紫光夺天而上,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商无凭握紧的拳头良久才慢慢松开,对若成风幻成雨道:“去吧,清风仍需仰仗他才能活命,你们时刻盯紧他的动作,若有扶挽音的消息立即汇报。”
大雨不断下,惊雷不绝耳,炎热夏季转瞬入了秋,草木纷纷哀零,血夜里仿佛有白骨在吟唱一生一死,悲仇痴狂,无数生命在这场厮杀里化作劫灰,留下了不可修复的伤痕。
已近夜半,数千名乱花弟子跪在阒默无声的引洛谷外痛哭不止,乱花山庄无灯无火,唯独残音楼光芒高贵,照亮了半座巍峨玉茫山,残音玉门依旧敞开,只是玉桌旁不再有含笑如兰的谪仙,空余满屋潋滟。
墨云瑕跪在楼前,倾盆大雨合着眼泪滚滚而下,风雨听她肝肠寸断悲嚎大哭,无论经历多少坎坷挫折,面对何等凶恶厮杀,都不曾有过此刻这般绝望,如今,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二师兄,云瑕这一生因你无惧满城风霜,因你得以安然乱花山庄,而今已无法离你太久,云瑕等不及了……”轻轻拭擦手中的小刀,墨云瑕三拜叩首,眼前残音仿佛再现过往种种,叫人追悔莫及。
“一定要这样吗?”身旁,西流宫一身湿透,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一如满山风雨,墨云瑕跌跌撞撞站起来,笑声苍凉,“你不就是想要这样吗?你们不就是想要我乱花山庄的弟子死绝吗?当二师兄面临危险而你们无动于衷的时候你没料到会这样吗?”
大雨阻断两人之间一切走向对方的路途,仿佛茫茫天地只剩无尽黑暗,可事到如今能怪谁?又有谁能在万古尽枯的情况下保持理智?长劫关乎乱花七大弟子性命的秘密随着扶挽音的死才被公诸于众,只是那时……一切早已无转圜的余地。
“要乱花弟子死绝的不是妖皇,更不是圣君,罪魁祸首有没有预料到如今悲惨结局我不知道,但这所有的鲜血与杀戮都是扶挽音一手造就,与旁人无关。”
“住口!不准你侮辱我二师兄!”墨云瑕猛然抬手挥过去,啪的一声,西流宫白净的脸颊出现了五指红印,嘴角流出了细细鲜艳的血渍,他目光哀凉的望着她,忽然冷笑出声,低低自语:“你二师兄的命是命,难道言水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会痛,我不会吗……”
“你会,所以我们彼此后悔了。”墨云瑕的语气蓦然温柔了下来,西流宫神情一晃,只见她一刀扎进自己胸口,刹那间,鲜血狂飙,他的心赫然吃痛,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机。
墨云瑕双膝一曲伏在雨里,连连呕血,鲜红合着这场雨冲刷而去,“从今而后,我,乱花五弟子墨云瑕,与你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手起刀断,带出一连串的血珠,喷溅到西流宫脸上仿若一幅狰狞的画,墨云瑕在他面前倒下,胸口一片腥红,他似乎听到了自己惊恐凄厉的吼声,心一寸寸被断裂,时间回不到过去,扶挽音与言水宫及魔界数十万人已成血淋淋的事实。
“云瑕,云瑕……”把毫无知觉的墨云瑕搂进怀里,西流宫用手捂住她不断流血的心口,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一道碧光从清风楼顶呼啸而下,出手极快封了墨云瑕身体几处大穴,继而拉住西流宫闪电般离开了乱花山庄,夜色中只看清两道法光划过上空,下了玉茫山。
“云瑕!”西流宫奋力挣扎,蓝夜拽着他头也不回,碧瞳冷光千丈:“有人回来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道褐色法光直攀云巅,一路光芒大作气派十足,到了乱花山庄方化做人形,一身褐色长袍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墨色长发以木簪束之,白眉斜飞似剑,尽显久经血战的气势,他四下扫了眼,双瞳刚硬如铁,似经千凿百锤,仿佛穿透这场大雨看见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幕幕惨烈。
大雨中,他气定神闲走向残音楼,身影如巍峨的玉茫山,长袍一掀金光倏然跃上云霄,笼罩整座庄园,待见气若游丝的墨云瑕时也面不改色,轻轻抱起走向沉沙楼,被金光引来的数千名乱花弟子见到他的这一瞬间,集体以头触地,哭喊声悲怆震天:“师父!”
蓝夜所说的回来之人并非他人,正是销声匿迹了整整九年的乱花庄主,商无凭。
同是不夜之夜的幽冥宫气氛紧张,泪朱砂静静候在慕隐殿外,半步没有离开。
“把衣服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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