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话燕九大感不以为然:“人死了还赚个屁啊,我看不如把珠子交给他们得了,这玩意儿再金贵也比不上命值钱啊。”
原虎沉声道:“怕就怕他们得了东西还要杀人,以我们现时情况,根本没资格跟他们讲条件。”
几人无不心头一震,因原虎的话决非空穴来风,大有可能发生。
周灵月抱住雷行云喃喃道:“那,那怎么办?”
原虎摸摸怀中图信,知道除了用这个来引开他们再别无他法。雷行云等身份特殊,加上别人以为霜雪珠不在他们身上,该会没事。他对燕九道:“好好照顾行云跟灵月,我去引开他们。”不等雷行云说话,已跳上船舷展动手里信图:“韩绍南,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想要就跟我来。”一下跃到岸上,提起体内残余劲气没命狂奔,迅速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韩绍南也知道为难船上的人没好处,当机立断对手下众人道:“追!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小子抓到!”众人立即转向向原虎逃走的方向急追,霎时不见人影。
雷行云已知道原虎想干什么,但现在他连想站起亦有所不能,只能无奈的靠在这儿看着他引开追兵。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出来游历,当时意气飞扬,似乎天下再没什么能难倒自己。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根本什么也不是,眼睁睁看着朋友为自己走入危险,却什么也做不了。刹时间,心中只感荒谬已极,武神道场天下无敌,那我这个唐烈的亲传弟子,究竟算什么……?
徒地他不可抑制地仰天狂笑,声气悲伤直上天际,却殊无一点欢娱之意,大滴眼泪顺眼角不住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燕九红着眼默默走到一旁,不住用手狠捶着船沿,手破见血亦无所觉。周灵月则拼命的将雷行云抱住,边哭边叫道:“行云哥,我求你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呜……”
夜风呼啸,毫不留情的刮过苍茫大地,河水淙淙中木船默默行驶,丝毫不为刚才那一幕有所变化。在他们面前,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亦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上原虎时,昨夜之事就如一场最不真实的梦幻,在阳光下被击个粉碎,烟消云散。经过一夜费力奔逃,重伤的他已几乎灯枯油尽,韩绍南一伙的追踪之术大出他的意料。昨晚他先还故意不时现身引他们追上,而等到估计差不多真个可以逃命时,他才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甩不掉他们了。
也许在海镜连使控石之技已引起对方的警觉,追踪自己的人里必有土行道士。因他每次想要潜进土里躲藏时,都会感到一股奇异的法力散布四周地层,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以他现时情况,根本没法挣脱“指地成钢”之术。
他现在趴在一条山中小溪旁,大口大口贪婪的喝着清澈的溪水,全然不顾衣衫头发被打个精湿。晨间的阳光透过树木将斑斑点点的光辉遍撒每一处地方,不因任何事而有所偏私,鸟鸣幽幽,树叶婆娑,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但原虎却完全无法融入其中,不仅因他浑身血迹,衣发散乱的怕人外表,还因他此时的心境,那种危险死亡随时笼罩的心境。
倏地,他惊觉的抬起头,过人的灵觉并未因重伤而有所减退,他已感到后方一里开外,韩绍南等又追了过来。无奈的叹口气,原虎恋恋不舍的看一眼小溪,又踏上逃亡之途。现在的他几乎每动一下全身都火辣辣的痛,特别是腹下的伤口,仍不时有血水渗出,而被李七连击几掌也使得呼吸有些不畅,可能已伤及肺部。但原虎仍咬紧牙关坚持着,他很清楚对方必也疲惫不堪,现在比的就是意志,他要活下去,就必须坚持,死也要坚持!
越过对面的一道丘陵,下方一条宽阔的大道横于眼前,可能是某座城市通往海镜的官道。原虎急促的喘息一阵,刚准备下去,此刻脑中突的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心叫不好时人已失足滚了下去。一路天旋地转,压碎无数草叶,原虎重重跌在官道旁,等到他终于缓过神来爬起,已陷入韩绍南等人的包围之中。
第二十一章
一脚重重踹上小腹,原虎惨哼一声向后摔去,屈身在地昏迷过去,小腹伤口彻底爆开,鲜血泊泊流出,顷刻染红小片地面。韩绍南一众也个个面色憔悴,眼布血丝,昨晚的追逐对他们并不好受。
冷冷看着地上原虎,韩绍南对手下两人道:“搜出图信,废掉他的手脚带回去。”两人应了一声,其中一人上前搜身,另一人拔出刀捉住原虎右手就要下手。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轻盈铃声响起,叮叮咚咚甚是悦耳,似乎有一股吸引人心的异力,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手,向声音来处看去。
右手不远处,一名绿衣少年骑着匹青驴悠悠行来,在他身旁则是一名赤足红发,样貌如鬼的黑丑大汉,那铃声,正是由驴颈所挂的小铃所发,随其步伐不住轻响。两人走得也不见如何的快,但就在眨眼间,已来至众人身前。
韩绍南心下大凛,这条官道笔直一眼可望到数里开外,先才下来时自己特意看过,两边都没有人,这两人怎的突然就冒了出来,自己竟一无所觉?他心下生疑,不敢怠慢,拱手道:“在下海镜韩绍南,奉齐应贤将军之命来抓此要犯,绝非拦路宵小,两位若要过路,请自便。”以他身份肯这么下气说话已非常难得。
驴背上那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却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原虎一指,模样甚是文雅。猜想他的意思,韩绍南脸色一变,道:“莫非你想带走他?”
那少年仍不说话,只点点头。韩绍南再忍不住,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但此人是齐将军亲点要犯,我劝两位还是莫要插手,免得引祸上身。”
那丑汉突的巨眼一瞪,踏上一步,韩绍南等人立觉脚下土地被什么人抓住猛斗一下似的,剧烈摇晃起来。以他功力,竟也立足不稳,手下那帮人则早在地下滚作一团,好容易站定,他惊惧的退后几步,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笑着对丑汉摇摇手,那丑汉再瞪一眼韩绍南,这才退回。韩绍南只觉胸口如被一道无形巨锤猛撞一下,几乎当场就要晕去,脸色煞白的又后退数步。那少年手腕一翻,不知如何手上已多了一条柳枝,青枝绿叶,就如刚从树上折下一般。
他甩手将柳枝插于道旁,开始高声吟哦: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世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声音温文柔和,甚为动听。
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当他念第一句时,那支柳条迅速抽枝发芽;念第二句时,柳条已变为一棵小树;当他念到第三句时,小树变为腰粗大树;当第四句念完时,绿荫萌萌,柳丝迎风轻摆,树身盘扭如虬,一株巨柳已然成型。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道旁一息之间突然变戏法般出现一株大树,其奇异处怎也说不完。韩绍南一众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树,天下间最奇妙的事现于眼前,他们反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得半晌,队伍里那名土行道士突然喃喃道:“‘弹指震山,朝夕成林’…大,大神饶命,大神饶命……”他忽的对两人跪下不住磕头,然后翻身爬起疯了般逃入后方林内。受他感染,其余的人一声发喊也齐齐逃个干净,韩绍南额头冷汗渗渗而下,梦呓般重复道:“‘弹指震山,朝夕成林’‘弹指震山,朝夕成林’……”忽然明白什么似的,牙关打颤,转身没命逃跑。
那少年这才跳下驴背上前扶起原虎,伸手按上他胸口,一道荧荧绿光霎时覆盖他全身。丑汉在后问道:“如何?”声音粗洪,极是响亮。
少年手下不停,只淡淡回道:“我们感应没错,确是在他身上。”
丑汉眉头紧皱,似是有很大的疑难难以解决,他道:“赤松已死,神玉未交回天庭,反到这个小子手上,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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