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走了,这座洞府顿时又变回了一座普普通通的栖身之地。沈映宵一走动,剑灵和魔尊都跟了过来。魔尊笑道:“人要往前看,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在那幕后之人找上你师尊时弄死他吧。”沈映宵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他从池心的白玉莲台上收回视线,忽然回手一剑刺向身后,剑风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意。魔尊低下头,看着被绞裂的胸口,笑了一声:“看来还是瞒不过你——也是,除了本尊,大概没人能劝你师尊在那时睁眼了。”沈映宵回过身看着他,目光骇人。魔尊还是那副闲聊一般的语气,像往常在教他如何坑人:“我还以为你师尊会一剑刺死你,然后我就能在你躺尸修复的功夫里,得到一点糊弄你的时间……没想到如今他竟如此心慈手软,真是令人失望。”沈映宵轻声道:“你倒是仗着自己死不了,什么都敢做。”魔尊微颤的指尖碰了碰他的剑刃,笑眯眯的:“即便魂飞魄散,即便被你翻来覆去地砍碎几万次,本尊要杀的人,也一定得死在我眼前——我可是在说正事,见到那人的机会可不多,你该庆幸你师尊愿意离开。”沈映宵持剑一划,雪白灵剑将魔尊从中间撕裂。就算是魂体,也能在这种伤势中觉出疼痛。或者说正因是魂体,痛意才格外深入骨髓。沈映宵把魔尊砍到地上,横着又是一剑:“早早惨死,只能利用我和师尊给你复仇——活成这副模样,你也有脸把话说的那么霸气?”魔尊身体都快要碎成块了,话却依旧不少:“为我复仇?即便没有我,那人盯上你师尊已久,我不信你容得下他。”沈映宵半蹲下身平视着他,灵剑压在他身上,一剑一剑慢慢削着,神识随着剑刃一同碾压。仿佛每一寸身体都被碾磨成粉,魔尊想起了死前的事,浑身颤栗,却还是带着笑:“事已至此,即便你想将凌尘硬抓回来,也再难得手,不如聊些别的吧——比如你师尊和本体如今不在洞府,若那幕后之人运气够好,或许路过一下便能捡到一对仙灵之体,双喜临门。”沈映宵脸色难看,铮一声落剑。灵剑穿过魔尊的脖颈,把这个魂体钉死在地上,剑气波纹般扩散,不断地切割着他的身体。压制不住的闷哼中,沈映宵站起了身,他烦躁地在原地徘徊片刻,狠下心闭了闭眼,意识回到了外界的本体当中。……原本沈映宵还在想,等回到了本体,该如何面对师尊。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刚被灌了那么多浊气,又有戚怀风先前喂下的灵药在体内修修补补,本体现在根本动弹不了,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勉强保持着混沌的意识。模糊的感知中,沈映宵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有人小心清理着他身上残留的符咒和细链,取下了垫在唇齿间的东西。身旁熟悉的气息让他眼睫微颤,想靠近又想逃走。这一点细微的反应居然被凌尘发现了,他停下手,试探着低声唤道:“映宵?”温和小心的样子,和刚才持剑架着他的模样判若两人。沈映宵忽然很想抱一下他,想像年少时受了委屈一样扑进他怀里,可偏偏完全动弹不了。于是他安慰自己:就算能动,恐怕也抱不了。上一次凌尘抱着他,他意识不清地亲了上去,然后就被师尊大怒之下发配墟址山——有了这种事,即便再抱,没准也只会换来一句尴尬的“于理不合”。这么一想,倒是对“动不了”这件事不那么遗憾了。……可是心情也好像变得更差了。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他忽然感觉有一只手碰了碰他眼角,抹开了一点温热的水渍。沈映宵一下怔住。哪里来的水?……该不会是眼泪吧?……不可能是他流的吧。一定不是!这点挫折有什么好哭的,居然还是在师尊面前哭,这也太丢人了。沈映宵想做点硬汉该做的事,把不该流的泪全都按回去。可有些东西根本控制不住,不过两次呼吸的功夫,他眼角细碎的水光就汇聚成滴,沿着脸颊滚落,留下一道湿痕。那只停在他眼角的手一颤,石像般顿住。沈映宵人都麻了。等回过神时,他的意识已经逃一般回到了本命洞府的分身当中。这个举动终于有了效果,外界,本体的泪水止住了。可其实止不住也无所谓,因为凌尘下一刻就缓缓抱住了他,沈映宵的脸埋在他怀里,再多眼泪也能用衣服擦干。晚一步跟回洞府的剑灵:“!”剑灵喜气洋洋地回了洞府,飘过去找自家主人:“想不想听听你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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