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暑假刚过一周,学校就紧急通知学生到校,给日本军队割马草。要求学生每天6点半到校,7点钟出发。
第一天,有些学生来迟了。有的是因为家里没钟,起来晚了;有的是家离学校太远,要走十几里地,迟到了。负责清点人数的体育教官“洋火棍”,把来晚的学生拽到“司令台”(操场上的土台子)前一字排开,幸灾乐祸地责问:
“为啥迟到?”
还没等学生回答,松本校长开了腔:
“不用问的!统统的思想坏了坏了的!不愿意给皇军割马草!(高声喊叫)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他指示“洋火棍”:“教训教训的给!”
狐假虎威的“洋火棍”,于是就操起藤子教鞭,从头到尾的抽打起一字排开的学生来。可怜这些被抽打的小学生,胸前顿时鼓起一条长长的血泡。有的衣裳外都渗出了血。
正在这时,赵学志背着一个小行李卷儿,气喘吁吁地跑进学校。松本见他姗姗来迟,更加火冒三丈,老远就“八嘎!八嘎!”地吼个不休。
“我家住在靠山屯、离这十多里地。今天天不亮我就走,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我把行李都带来了——他指着行李——往后我就住在同学家,再也不会迟到了……” 赵学志解释说。
他的话松本根本就听不进去。凶相毕露地“八格亚路!八格亚路!”吼得山响。大耳巴子劈头盖脑“噼里啪啦”搧个不停。直到把赵学志打得双眼肿成两条细缝,嘴唇高高撅起,嘴角血流不止,昏倒在地。就这样松本还不甘罢休,还狠狠地用脚尖踢、脚跟踹个不停。
松本惨无人道的暴行,令人心惊胆寒。在场的教官和学生都吓得呆若木鸡。只有刘光馥老师不断地推拉松本,保护着学生。因为从表面上看来刘老师家富,她曾在日本读过书,松本不明她的底细,她还说得起话。
刘老师推开还在狠狠踢打赵学志的松本。将赵学志抱到堂役(校工)屋里,给他擦洗上药后,细心护理了两天。后由刘立武接回家里养息。在刘老师的要求下,松本才准了赵学志一周的假。
一周后赵学志脸肿还未消,头还昏昏沉沉,便硬撑着参加了割马草的劳役。
※ ※ ※
这一天,割马草的学生出城向西,沿着去方正县的公路走了十来里,下到一个深沟里。沟里草木葱茏。青翠的野草长了一人多高。几十号人进了沟里,就不见影儿了。沟里阴森森的,岑寂无声,让人发憷。
赵学志、刘立武、孙家盛、刘宏茂四人自然而然地凑在了一起,在一块儿干。这样一来,大家是好朋友,边割草边唠喀不觉得累。二来,按规定每人每天要割五十捆,每捆一百斤,在一块儿割,大伙儿可以互相帮忙。因为已经割了十天,割草的本事也都练出来了。今天这里的草长得繁茂,一会儿他们就割了一大片。
草割倒了,这里才现出了“庐山真面目”。一个个小土包都埋着死人,有的还横七竖八露着白骨。有的就是一堆尸骨埋都不埋,有的头骨呲牙咧嘴,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这圪塔是埋死人的地场!”孙家盛发现后,两只大眼瞪得滴溜儿圆,惊诧地喊叫。
刘宏茂听到孙家盛的叫喊,慌不择路地跑到刘立武身后,吓得浑身打战。
“大惊小怪!你才知道这是乱屍冈?”赵学志说。
“听人家说过,可没来过。”刘宏茂说。
“我来过。还是我家刚搬过来的时候,我爷爷领我来的。”赵学志说:“来这看看有没有我爸、妈的坟。”
“这圪塔的死人连个记号都没有,上哪去找哇?”刘宏茂说。
“我爷说,找不到就是没死,说不定还在哪儿打鬼子呢!”
“学志哥,你刚才说,家才搬过来时来过这里。你也是从别处搬来的呀?”刘立武诧异地问。
“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从哪里搬来的,我都记不得了。”赵学志诡秘地笑了笑。
小朋友哪里知道,赵学志原本姓李名志学,已经十五岁了。老家在长春,爷爷是社会贤达,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日本侵略军侵占东北后,他爸妈投笔从戎,奋起抗日,跟随赵尚志转战松花江一带。爷爷为躲避“日伪”(日本侵略者和“满洲国”)迫害,举家北迁,隐姓埋名,来到珠河靠农耕苟全性命。为了把赵尚志当作榜样,爷爷给李志学改名赵学志,让他永远把英雄铭记心中。学英雄,逐日寇。
“呆在这圪塔吓死人了!”刘宏茂眯缝着小眼儿自言自语说。
“别怕,这里埋的都是被日本鬼子杀害的,打日本鬼子的老少爷们,他们都是好人。都是咱们的亲人。他们不会吓唬咱们的。”赵学志重复着爷爷那次来这里时对他讲的话。他捧土把暴露在外的白骨掩埋了。三个小朋友也跟着做了起来。
掩埋完白骨,赵学志招呼小朋友:
“来,到上头去看日本鬼子的‘杀人场’!”
这时,突然发生了惊魂的一幕。当四个小孩刚要向坡上爬时,忽然听到上面一片嘈杂声,隐约听到还有人在高呼口号。
“叭!叭!叭叭叭!”一阵枪响,把割草的小学生都吓坏了。胆小的抱成一堆大哭起来。一些胆大的爬上陡坡去张望。几只恶犬从铁丝网内扑了过来!趴在铁丝网上狂吠不止。这突如其来的惊恐,吓得一些学生“叽里轱辘”又从高坡上滚了下来,人人都毛骨悚然,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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