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雀儿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不是,是太舒服了。”他说,“没睡够,还想睡呢。”
“那就好,我还害怕你睡不好呢,”薛大夫说,“我们这阵就去看兰妹儿。”
刘雀儿就跟上薛大夫出门,进了羌州医院。左拐右拐,走过几个巷道,到了一间门前。刘雀儿想,要不是薛大夫带路,我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薛大夫看一眼刘雀儿,伸手推开了门。
刘雀儿看见一个人背朝里面睡着。一看背影,他就看出那是兰妹儿。薛大夫示意刘雀儿过去。刘雀儿看一眼薛大夫,走到兰妹儿面前,看见兰妹儿在哭,两只眼睛红红的,像两个大大的桃子。他还没有说话,兰妹儿看见是他,一下就翻身坐起来,准备扑到刘雀儿的怀里。又看见薛大夫站在那里,就停住,慢慢低下头,眼泪扑嗒扑嗒滴在被子上面。每滴落一滴,被子上面就有一点湿湿的痕迹,慢慢地洇开。
刘雀儿也看看薛大夫,往前走了一步,不动了。
“我去上班,”薛大夫说,“你们先说说话,我等一阵过来看你们。”
薛大夫一出门,兰妹儿就哭出声来,“死砍脑壳的,都是你做的好事,可把我害惨了,”兰妹儿哭着说,两个肩膀一颤一颤的,“你只图一时的快活,我这病痛,啥时候才能完啊。”
刘雀儿心疼地把兰妹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也要做那事嘛。
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事,咋能光怪我呢。”刘雀儿说,说的声音很小,很轻,“只怪我没有挡你去打胎。其实,我也很后悔的。打了干啥?反正是我们的娃娃,怕啥。不说这些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为这事落下病痛。”
“你还跟我犟啊。要是早点儿结婚,哪有这事。”兰妹儿打一下刘雀儿抱着她的手,“做那种事我会想到怀上吗?还不是怪你。种子是你撒出来的嘛。你不种庄稼,地里还会长出庄稼来?”
刘雀儿就无话可说。
停一阵,兰妹儿不哭了。刘雀儿就问:“就是肚子疼?大夫说是啥原因?”
“女人的肚子,和你们男人的肚子不一样。男人肚子装海海,女人肚子装崽崽。”兰妹儿看一眼刘雀儿,“你的肚子大,能吃一海海油炒米饭,却生不出一个娃来;我的肚子小,吃不了那么多饭,却能生娃。”
“女人就是生娃的嘛。你见过哪个男人能生娃?”
“就是嘛。要是我的肚子有问题了,还能生娃吗?”兰妹儿显得很担心,满脸的忧伤,“我就是怕这个,才住院的。”
刘雀儿想,这个问题确实不小。女人的肚子,和男人的子孙后代是有关系的,不敢马虎。
想到自己几代单传独苗,刘雀儿着急起来。“大夫看的结果咋样?”他问,“不会有问题吧?”
“昨天薛大夫看见我了,他问了几次,我才说了原因,弄得我脸都丢尽了,”
兰妹儿说,拿眼睛瞪刘雀儿,“他说今天给我做检查。”
刘雀儿就安慰她:“医院里看病嘛,有啥不好意思的。”
“他还问了打胎后你和我干了几回,”兰妹儿也嫌羞起来,红了脸,“还问每回干多长时间。我是个女的,脸皮有多厚啊?”
刘雀儿就不高兴:“他也是,问那些干啥。”
“人家是医生、大夫,是这方面的专家,”兰妹儿不满意刘雀儿的话,“他说过,女人不管是生娃还是打胎过后,最少半年时间是不能弄的。我们才多久啊?
你那回还一夜不停闲,骚牯牛一样地使蛮劲,当然要出问题。”
“你要叫我喝酒嘛,”刘雀儿笑着说,笑得很不好意思,“你那酒,我每回喝一点都要想你。”
“那还怪我了?”兰妹儿不高兴起来。
这时候门开了,大夫进来了。刘雀儿想说的话,也就停住,抱住兰妹儿的手,也放开了。
进来的人是薛大夫。薛大夫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捂着白口罩。要不是开口说话,刘雀儿还真认不出来了。
“还没说完?留着慢慢说吧,”薛大夫说,“趁这阵病号少,我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兰妹儿就跟上薛大夫走。刘雀儿就跟在兰妹儿后面。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刘雀儿要跟上进去,被一个白衣白帽白口罩捂得只剩下两只眼睛的女护士拦住。
女护士的脸也很白,几乎和身上的衣服一样的颜色。眼睛很大,显得脸盘子小了许多。看她的大眼睛,其实是在看她细黑的眉毛下面,围了一圈椭圆形的长眼睫毛。眼眶里面好像没有黑眼仁,也是白白的。刘雀儿看一眼,立刻停住脚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有见过这样白的人,没有见过眉毛睫毛和脸蛋这样黑白分明的人,有些不相信她是人。这个白护士关了门,刘雀儿就在门外面等。
很久了,白护士扶住兰妹儿的肩膀出来。兰妹儿走得很慢,很吃力,像是受不住的样子。刘雀儿赶紧上前扶住兰妹儿的另一个肩膀。白护士用白眼仁看一眼刘雀儿,放开了手。
“咋样?”刘雀儿大着胆子问白护士。
“结果还没出来,明天吧。”
“严重吗?”刘雀儿又问。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刘雀儿就很有些担心了。
“严重不严重,你最清楚,问哪个呢。”白护士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听见刘雀儿的问话,又转过身来,“女人不能当成工具使。记住,男人也不是牛,更不是猪。”
刘雀儿就糊涂了,一点儿不晓得白护士的意思,停在那里不动。兰妹儿拉他一下,他才过来扶住兰妹儿回到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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