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女扮男装?”赫连瑾微微转头,目光刚好落在女子髻间的白玉簪上。
“回陛下,民女无意欺君,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月月垂着脸,低声答道。
“朕对你的苦衷很感兴趣,说来听听。”赫连瑾唇角一扬,轻声说道。这个女子真的很有趣,她说要自己救她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她的性命受到威胁,没想到她只是让自己助她完成今晚的赏宝大会而已,现在又听到她女扮男装是有苦衷的,不由得又挑起了他心底的好奇。
“回陛下,民女来自白鹿川,祖上以酿酒技艺闻名天下,只是这技艺传男不传女,而家父膝下又只有民女这一个女儿,为了保住这项技艺不失传,民女自幼就扮做男儿装束,跟在家父身边学习酿酒之术,谁料世事无常,家父偶染恶疾,不久于世,民女只好孤身一人撑起家业。无奈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觊觎之小人窥得内幕禀报给了族中的执法者,为了逃脱罪责,民女不得已离开白鹿川,隐居响水镇。”料到赫连瑾会有此问,月月早已想好,所以没有迟疑,信手拈来。
“原来是这样。白鹿川?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啊,难为你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避难于此了。”赫连瑾点点头,对于月月的话没有怀疑。白鹿川在傲天国的最西侧,盛产名酒,尤其是花卉与水果酿酒更是天下一绝,而且一酒一族,族间竞争激烈。
“刚才多谢陛下帮忙,否则民女今日怕是要在宾客面前出丑了。”月月边说,边低下头,顺势就要往地上跪。
赫连瑾眼神快,手更快,不待月月曲膝,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臂弯,轻轻一提将女子的身体往自己的身边拽近了半步。
“举手之劳,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朕还有一事不明,听你刚才所言像是第一次离开白鹿川,那金羽霓裳你又是如何得到的?还有。既然是隐身在此,为何要贸然献宝,这样做岂不是****了行踪?”放下她的手臂,赫连瑾轻声询问道。夜色深重,唯有头顶的一轮明亮流淌下绵绵月光,温柔地抚在女子白净无暇的面庞,皎洁的月影则朦胧进那双烟水明眸,她的眼睛比夜空的星星还要亮,还要美。
事到如今,她已没有退路可寻,在她说了第一个谎言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要说无数谎言的准备。
“回陛下,这藏又能藏多久呢?民女没有父母,没有至亲,又遭同族抛弃追究,现在是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孤零零地守着父亲留下的大笔家产,倘若有一天遭遇了不测这些钱财也就罢了,可是祖辈留下的技艺岂不是要白白地断送在民女的手里。民女为自己失去的十八载闺中年华不甘心,民女为含辛茹苦抚养自己成人的父亲不甘心,所以在得知陛下张榜求宝的时候,不惜出重金请人寻回了金羽霓裳,又冒着欺君大罪揭下皇榜呈至陛下跟前,只希望天子管家的名号能成为一把保护伞,让民女可以偷得一世安宁。”月月缓缓地说着,她的心就跟她此时的语气一样平静。
“这一切都是你悉心安排的?向朕求的那副笔墨只是掩饰,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告诉朕你要举办花盏赏宝会,想用你的宝物再次勾起朕的兴致,然后下帖邀靖王的同时也料到朕会同行,朕才是你今晚真正要请的贵宾,你到底有何求,如果现在还不说,明日朕回京之后你再想使花样骗朕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淡淡的笑容就这样在男子的脸上悄然绽放。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有兴趣去当面揭穿一个女子的小阴谋。
“民女罪该万死……”月月故作惶恐,颤抖着声音往后退了一步,看样子是说什么也要跪下请罪了。
赫连瑾见月月躲开了自己伸出的手掌,不禁一愣,一抬眼又正好瞥见亭下那帮鬼鬼祟祟想看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的众人,于是,眉梢一皱,沉声说道:“朕只是想知道你大费周章的目的所在,并没有要治罪的意思。你快起来吧,这样跪着说话难免会让人心生怀疑的。”
月月摇摇头不肯起身,而是将额头磕在地面上,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低的乞求道:“民女斗胆,想请陛下降道旨意,强索了月氏一族酿酒的秘方,让民女祖上传下的酿造技艺可以在民间发扬光大。”
为了得到报复的机会,她可以编造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得到报复的机会,她可以欺君,欺天下,甚至无耻到欺骗自己的心。
第一卷 有奴倾城 第二十九章 美人心计(中)
第二十九章 美人心计(中)
“就是这样?”赫连瑾不可置信的问道,但凡能得到他松口的人,不是急着求名就是盲目求利,这个女子所求的实在是太特别了,“不对,如果你交出秘方,朕岂不是害你成了叛族的罪人?”赫连瑾猛然想到厉害,转身寻向了那抹赢弱的身影。
她女扮男装已经是犯了族规,如果再将酿造的秘方交与外人……
当赫连瑾的目光再次回落到女子的身上时,他赫然发现那一身黑衣竟然在暗夜中如此清晰,就像隐藏在她体内的坚定与沉着会发光一样。
“只要秘方得以传承,民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月月声音很轻但却坚定地说道。她根本没有什么月氏一族酿酒的秘方,就连月氏一族都是无中生有,随口捏造的,她就不信赫连瑾能在短短几日摸清白鹿川的底细,就算真的去查也无妨,至尧女皇会可以帮她在响水镇造出一座背月山庄,就一定能再帮她在白鹿川上造出一个月氏家族。
“朕考虑一下。”赫连瑾想了想,开口说道。虽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易如翻掌,但是他是皇上,一旦许下承诺必须兑现,而偏偏这件对他无所谓的事情会深深的伤害到眼前的女子。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儿担心起她来了。
“民女叩谢陛下!”月月伏身轻磕了一个响头。她心知肚明,赫连瑾虽然是个温雅皇帝,但是骨子里的骄傲绝不会比赫连狱少一分。毫无预兆的惊喜加上适时的顺服才是博取帝心的关键。
看见赫连瑾大摇大摆地步下凉亭,赫连狱悬着的心这才轻轻放下。只要皇上不治她的欺君之罪,那么无论这场闹剧多么离谱,他都可以暗中护她周全。
少了美人,酒香再醇也失了兴致,二十坛莲花醉竟一直品到了东方微白。
清和拄着下巴坐在石阶上,傻傻地看着院落中正在忙于打扫的家丁。昨晚就像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现在天亮了,但是梦却不肯醒来。
如果苗小姐知道少爷是女人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执着了?清和想着想着,竟然痴痴地笑出了声。
心事沉重,无法入眠,月月靠在躺椅上,数着烛泪捱到天明。胸口闷得难过,不由自主地将手探进衣领想要拉出香囊狠狠地嗅一下,不想指尖触碰到的只有脖颈细嫩的肌肤,这才茫然记起,那件香囊已然失落在御汤泉的北殿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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