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这份恩情和深情我何以为报?
“忽兰朵。”身后有人轻声唤我。
我回头,披裹浅驼驼毛麾的王后静立于屋檐下,颇为担忧地看着我:“这么冷的天,还不快回来。”
我失神地朝她走去,不敢碰触她的眼神,她越是不责备怨怪我,我便越是自责。
医官都对伦格尔额所中之毒束手无策,王后却不慌张,她每日亲自为伦格尔额煎药,看着他服下后守上一段时间,便又离去,似乎对伦格尔额的解毒颇有信心。
“伦格尔额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王后镇定问道,示意身后的侍女将药壶端进室内。
我摇头长叹:“医官说他中的毒正在慢慢解去,可是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伦格尔额一定会好起来的。”王后执起我手,坚定说道,似在安慰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伦格尔额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我甚至不敢再次掀开被角看到他全身密密麻麻包扎好的伤口。
偷袭之人所用长刀上均粹有剧毒,医官说是容国制毒世家花氏的独门奇毒——江南笑,江南笑分烟锁春雨、雾拢芙蕖、云追秋月、雪映寒梅四种不同配制方法,只有制毒之人才有解药,且不说找制毒之人给出解药有多困难,就说穿越景国到达容国腹地需要的时日,寻回解药之时恐怕已来不及了。
昏迷中的他眼睛紧闭,沉静如婴孩。我用小勺将水一点点喂到他嘴里,滋润他干裂的唇角,用毛巾为他拭去额角冷汗。
不知王后给他服用了什么解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伦格尔额的脉象竟一日日平稳,伤势也渐渐好起来。虽已不发高烧了,但是仍还是这般昏迷不醒。
我叹息着轻抚上他额角一处伤口,顺着眉角将他整个面部轮廓用指尖细细描摹了一遍。高眉深目的他,确是相貌俊朗,不知迷倒了多少草原姑娘。更难能可贵的是虽然身份高贵,却用情专一、生死不渝。只可惜,遇错了人,曾经的忽兰朵已逝,而我并不是那个能陪他共度一生之人。
我正兀自出神地想着,耳中忽而听得一声几不可察的呻吟,伦格尔额似乎动了动嘴唇,眉梢微微一蹙。
我惊喜地伏在他耳畔,拉起他的手止不住颤抖,连声音都在发抖:“伦格尔额......”
他慢慢有了反应,眼睛也缓缓睁开。
我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何是好,张了半天嘴:“你醒了……。你醒了……你……。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声音一时高兴得变了调,只知道紧紧抓住他的手挨在脸侧,眼泪已经不自觉地簌簌滚落。
“不......要......哭......”伦格尔额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用挨在我脸上的手背轻轻擦拭我的泪水,随后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微笑。
自己已是这般力气轻若鸿毛的病弱之躯,却还想着安慰我,我眼泪掉得更急。
“有你......为我哭......我......就是死......也......值了......”伦格尔额睁着迷蒙黯淡的双眼,凝视我良久,突然启唇叹道。
“不许乱说!你不会死的,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会好的!”我用指尖抵住他双唇制止道,随后拭了一把泪,努力牵动唇角笑道:“我这便告诉汗王、王后你醒了!”
正欲抽离的指尖徒然被抓紧,回头正对上伦格尔额深邃如碧蓝天空的眸子,“让他们去......你......别走......”
从指间传来一阵温凉让我浑身一震,顿时僵在原地,四目相对,室内似乎激起一阵奇妙的涟漪,我尴尬地别开脸。
“陪陪......我......”伦格尔额勉力笑着说,目光如冬日阳光温暖柔和掠过我心头。
我心底一阵抽痛,伦格尔额,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顺从地坐回原地,掩饰住悲伤愧疚,尽力舒展一个愉悦的笑容:“好,我陪你。”
伦格尔额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继而蹙眉将我全身扫视一遍,颇为担忧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我很好!真的!”泪水不住掉落,“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最重要的是养好伤,早些好起来。”
伦格尔额一笑:“好,听......你的......”
“听说那个忽兰朵,都已经守了王子殿下四天了。还说不愿嫁殿下,分明就是欲擒故纵!”一个声音颇为不满地说道。
另一女子附和道:“如今王子殿下恐怕是定要娶她了,否则这也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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